顾念棠一路上也不发一言,仿佛只要自己不动不语,像这几天的生活就会一直持续下去。
可是路,总是会走完的。
“到了。”唐亦羽收回手,直视着顾念棠。
——你一定让我来说分别之语么?顾念棠想要做出个笑的表情,可是嘴角却完全无法控制地下抑,好啊,如你所愿——
“师兄,我想用生脉丹。”
破脉之力,遍游周身十二正经,八脉奇经;所过之处,经脉皆毁,寸寸断裂;更甚于筋骨抽断,骨r_ou_分离。
生脉之灵,缓行于空荡灵海,取之其中,还归复来;丝缕晶莹,分丹裂药,似粉似尘;零零整整,自骨血中得形,源筋r_ou_中获络;交织往来,罗网纠纷,终成焕然之脉。
唐亦羽将生脉丹取出,放到顾念棠手心:“破脉生脉的过程先是极痛后是极痒,你……”说着,忍不住握住他的手,颇为用力。
顾念棠道:“我不会中途放弃的,你也……不要把我当成小姑娘。”
“你不是小姑娘,你是小师弟。”唐亦羽笑着说。
纵然有所准备,可是那痛突然就从全身爆裂开来,一点儿征兆也没有!
完全不同于皮r_ou_撕伤开裂那明白的痛楚,经脉裂开仿佛蚀心切肺,痛痒交融,仿佛生生将魂魄剥离,搓揉摔打又草草塞回——每一处都苦涨难当。
他痛得忍不住想要张口大叫,可是却只能咬紧牙关,让声音如气如哼从喉中渗出——为了对抗那疼痛之意,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喊叫、去呻|吟。
血管极致暴起,就算是仙人之貌也被苦痛狰狞扭曲;肌r_ou_不住战栗,本来欣长俊逸也因痉挛团缩。
唐亦羽站在一旁,仿若感同身受,双手紧握,十指切肤,下颌紧绷,五官隐忍——不行,现在不能出手。
疼痛由全身炸开,又顺着原本的经脉游走,渐渐聚向任督。
顾念棠几乎已经失去意识,眼前似乎是纯白又似乎是极黑。他甚至因为长久的痛楚战栗,隐隐有种感觉,马上会有更加汹涌甚至淹没他神志的痛楚来临!
可是却没有,有一瞬间他感到周身的痛苦似乎全都消失,一切不过是臆想幻觉,可下一刻疼痛再度袭来,却与之前不值一提!
——唐亦羽收回了手,一瞬间也失了力一般,瘫倒靠在避尘台边——任督二脉破开之痛非活人可忍受,他引着丹药的灵力,完全覆着顾念棠的五感,便可片刻切断这种疼痛。此技非灵海浩瀚又j-i,ng通丹药经脉者不可用,然而修道修能者本就五感敏锐,且被施者灵海仍在,一时相争还要将其安抚避免波动;不仅要二人灵海相容共存,所耗气力j-i,ng神更是惊人。
好在,结果还是值得的。只要过了最痛的那一刻,便该渐渐生出新脉,不会太久。
刚刚还是撕裂般难言的疼痛,此时却渐渐从刚刚的裂缝中生出些痒意,渐浓渐烈。
顾念棠因为刚才的疼痛已然耗了太多的力气,有些懵然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唐亦羽此时还半跪在地上靠着避尘台回复灵海,顾念棠面朝另一侧,却看不到人。
本就颇怕痒的人,喉间便忍不住发出难耐不畅的喘|息,忽深忽浅;两条长腿屈曲微抖,头颅前埋,双手交叉握住另一边的上臂;蔚蓝色的衣服因刚刚的战栗而紧皱,却刚好包裹住顾念棠一侧凹凸流畅的腰|臀曲线。
唐亦羽不过刚恢复了些灵力,便听到自己喜欢的人发出这种令人浮想联翩的声音;他的动作无心隐忍毫不夸张,自己却偏偏心痒难耐。
血r_ou_内脏仿佛被细细的棉线一厘一厘地引弄,吐气声也越发的急促——这痒渐渐却也变成一种不适的折磨,顾念棠恨不得再用刀将血r_ou_一寸寸拨开!
唐亦羽听着顾念棠的声音中渐渐有些难抑的痛苦之意,杂念瞬间抛开,倾过来将顾念棠的身体紧紧搂到怀中,双手也将顾念棠的手包住:“阿念,阿念……”
顾念棠仿佛得到浮木一般,十指与他交叉,用力收紧——用疼痛引开身体里的痒。
这个人很暖,他的身体也很暖……
阿亦,你这样,还是你对所有人都这样……
麻痒毕竟和疼痛不同,但是顾念棠显然已经耗尽了力气,十指放开,周身也不再紧绷;
呼吸沉沉,眉目恬静——已然睡熟。
唐亦羽保持着从后面拥抱他的姿势,额头贴着顾念棠的长发,鼻尖则隔着几缕凌乱的发丝贴着顾念棠的后颈——明明经过一番挣扎,可是他身上并没有所谓的污浊排出,反而透着药混着濯发草的芬芳——忍不住将唇也贴过去,轻触一下,没有丝毫痕迹,却让唐亦羽心中不住地叹息。
——这便是最后的一小段时光了吧,在他醒来之前,还能留在自己怀里、留在自己身边的时光。
唐亦羽屏住呼吸,保持了一会儿这样的姿势,还是渐渐松开了。
翻身下来,取出清水,用灵力加热,放在一边。又取出炽雪玉棠,也没有加其他灵草,更没有用药鼎,就直接在手心用灵力成丹,然后将其揉碎成粉,倾到水里——仿佛最开始那样,给顾念棠擦拭。
天下最顶级的丹师,用炽雪玉棠成的丹,只为了给一个人洁身濯发,世间再无第二人有这样的待遇。
唐亦羽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