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晏沐拿出快要过期的身份证给酒店前台办理入住,拒绝得干脆利落。
要说以他和王致的交情,借住本不是什么难事,他也知道王致是真心在邀请他,但他还是不能去。
他父母还在的时候,跟王家做过不少生意,关系本来不错,然而后来他家大厦将倾,王家非但没有帮忙,还跟其他几个公司一起掺和了一脚,吞并了整个晏氏,分走了很大一块。
他虽然不至于记恨王致父母,但也不可能完全不膈应。
他还能跟王致做朋友,是因为这事王致至今都不知情,那时候他们不过十八岁,大人的事情他们还搀和不上。
如果不是父母出事突然,晏沐大概会和王致一样,维持着一个二世祖该有的智商,吃吃喝喝,上个杂牌大学,毕业了继承公司,没心没肺过完每一天。
可惜没有如果。
拿着房卡找到房间,1209,房间还挺宽敞,够放行李。酒店位置不错,出门公交地铁站都有,打车也方便,就是价格稍微高一点。
王致仔仔细细把房间角角落落确认了一遍,又把窗户锁好,“还行,扫得挺干净。你先住着,明儿我陪你看房子去。”
晏沐打开行李箱,“明天不行,我要去见教授。”
王致说:“早上去?那我过来送你,陪你进去,或者在门口等你,结束了再一起走。你总不会在那里待一天吧?”
晏沐站了起来,“不用,你不去公司吗?我自己过去就行,说不定下午有课呢,我回来了再跟你说。”
王致不知道大学的暑假放到9月多,还信以为真,惊讶道:“报道第一天就上课?”
晏沐说:“名牌大学嘛。”
王致撇嘴,“啧啧,可劲儿炫耀吧!”
晏沐笑得很欠揍,因为王致没上过大学。
初中时他两就是问题儿童二人组,每次考试都在一个考场,倒数的那个。
等到中考,晏沐至少还有一技之长,考了个重点高中的特招。王致啥也不会,又不耐烦出国读,家里给砸钱从h市转学来s市上了私立高中。到了高二,被亲妈逼着学了美术,好不容易考上了个三本分数线,结果填志愿时第一志愿差了一分被刷,一怒之下干脆不读拉倒了。
好在大学虽然没读,经商却十分有天赋,如今开了个平面设计公司,经营的不错,也算是同龄富二代中比较有能力的一个了。
“本来还想带你吃个下午茶的,你不是喜欢港点么,城西那片开了家不错的店,味道还挺正的。”
王致拨着那头天然卷短发,说得随意,但晏沐听着很窝心。
能事事为他着想的人,除了他已经去世的爹妈,也只剩王致一个了。
晏沐说:“下次吧,我人都在这里了,你还怕没机会吗?”
王致没接话。
晏沐把中央空调的温度调低了一些,他这个人怕热,在外面时不觉得,一回国就想起了曾经被40度高温所支配的恐惧。
回头,就见王致目光沉重地看着他,表情有点古怪。
晏沐:“有话就说。”
王致咳了一声,“那什么……你真不走了?”
晏沐笑:“走了我不是就失去了你了?”
王致立刻严肃道:“对的,你走了就要失去我了!那什么,下个月那婚礼,咱们一块去。还有我这周末有空,一起去给叔叔阿姨扫个墓。你这么多年都没回来看过他们,他们肯定都想你了。”
晏沐顿了顿,道:“下周吧,这周要忙的事情太多了。”
王致点头:“行,那就下周。反正他们都等了你这么几年,估计也不差这几天了。”
终于把王致送走。
在飞机上坐了近24小时,浑身邋遢就不说了,还吃了一顿海底捞,头发上一股子油油腻腻的火锅味,熏得他难受。
晏沐拉上窗帘,开了箱子拿出洗漱用品,洗了个澡。
他的航班时间不好,因为买得匆忙,好一点的直飞航班早就没了。纽约凌晨出发,转机首都,到s市是下午两点,这会儿还不到傍晚,天光大亮。
考虑到调时差的问题,如果这会儿就睡,半夜肯定要醒。所以虽然很困,他还是决定晚点再睡,起码熬到八点吧。
王致来的时候给他带了张新的手机卡,他拿出手机装好,连上酒店的wifi,下了王致说的几个常用软件。
出门六年,他都快跟国内过得脱节了。
不得不感慨祖国人民的创造力,真是日新月异,打开外卖软件一看,八大菜系,各色小吃点心,多得眼花缭乱,还24小时送餐到家。跟这一比,美国简直落后了十年不止,说是农村都抬举。
他翻了翻几个租房平台,收藏了几条信息,终于撑着眼皮熬到了七点半,实在熬不住了,就定了个闹钟,把自己整个埋进酒店巨大的白被子里,睡了过去。
他这人怕热,夏天就喜欢把空调开到最低,然后裹着厚厚的被子睡觉,这会让他有一种自己在过冬的,虚假的幸福感。
酒店的空调冷气很足,被子也够厚,搁在以前他保管能睡得很好,但一路颠簸后大概是实在太累,这一觉睡得糟心透顶,醒过来的时候喉咙里干的不行,胸口发闷,一身冷汗,比不睡还累。
他醒得很早,不想睡了,但也起不来,没什么j-i,ng神,头还疼,在床上瘫了大两个小时,直到闹钟响了,拿起手机解锁时看到左上角的运营商名称,才觉得清醒了一点,至少反应过来过来今夕是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