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小声道:“郎君!王姑姑她出手了!”
赵十一神色一凛。
吉祥伸出手,给赵十一看他手心的东西:“您看。”
赵琮从吉利手心捏起那颗小小的枸杞,他仔细看了许久,并未看出这枸杞有何不同。
硬要说有些不同,便是屋内的蜡烛点得多,烛火照得这颗枸杞也比寻常的枸杞,似乎更为红亮。
赵琮看了许久,将那颗枸杞再放回吉利手心。
“吉祥那处有多少这东西?”
“小的趁他去守夜,进他屋里找的,他藏在枕头芯里!藏了有满满一荷包!”吉利也有些兴奋,终于被他逮着吉祥的不对劲之处。他是傻大个,视力却极好,夜间他找寻未飞回的鸽子时,从吉祥屋前走过,透过窗户恰好看到吉祥弯腰坐在床边的剪影。他便觉得吉祥是在床上的物什里头做文章,难怪他总是找不到!
等吉祥去守夜,他小心翼翼去翻找,总算在枕头里找到了一包枸杞。
枸杞这么小的东西,一荷包装满,已是许多。
赵琮深思片刻,对吉利道:“今夜你在朕这处守夜,明早便去御药局叫白大夫来,说朕病了。”
“啊?”吉利傻乎乎地张嘴。
“明日若有人问你为何会在朕的内室中,你便说,朕将你叫来问小郎君的事。”
“是!”吉利想不通,索x_i,ng不想,老实应下。
“枸杞之事,朕知你知,连染陶与福禄都不必告诉。”
“是!”
“吉祥此人有异心,你当在侧殿多看着些,别让他伤了小郎君。尤其一些吃食,凡是吉祥呈上来的,你需格外注意。”赵琮再交代。
“是!小的知道!”
“打水来,朕洗手。”
吉利小心将那颗枸杞用帕子包好,赵琮接过,放在了枕边。
吉利起身去拿了水与布巾来,伺候赵琮洗了手,并为他拉上幔帐。
他则j-i,ng神抖擞地立在屋子一角,等待天明。
赵琮久久都未能睡着。
虽不知那枸杞到底是什么作用,但定然不是好东西。
而吉祥也必然不是主谋,他只是听命令行事,吉祥又是听谁的话?偏偏吉祥聪明得很,他如今常往御药局去,与御医、宫女们常打交道,还真找不出与他对接的人到底是谁。
想着想着,赵琮便自嘲地笑了起来。
从吉祥出现在他面前,到后来他跟随御医去御药局,这一连串,怕是早就设计好的。如今,即便他知道吉祥可疑,一时之间还真的找不到根源。
枉他自诩机智,却被一个小太监给骗了。
可见有时看起来越机灵,越老实的人,越是表里不一。
幸好,目前看来,吉祥只是冲他而来。
身为皇帝,赵琮是不能有喜好吃的食物的,即便他的确有喜爱的,也只有染陶与福禄知道。
偏偏立秋以来,他常喝羊汤,辽国还特地进贡了许多羊,宫里人人皆知,这个隐瞒不了。
而炖羊汤时,黄芪与枸杞必不可少,想必正是因为如此,那些人才打上了枸杞的主意。谁又能想到枸杞还能做文章?赵琮反正是没想到,但既然这枸杞是有问题的,他装装病,估计也能满足暗中之人的害人之心。
趁他们满足,并放松警惕时,他也好抓出幕后之人。
并且这一回,直觉与潜意识均告诉他,这事儿不是孙太后做的。
孙太后若想他死,早就能害死他。
他登基时晕过去,与孙太后共处一室。其实他后来早醒了,只是装着未醒来。那时他的身量也未长成,比初次见到的赵十一还要瘦弱,孙太后只需轻轻一捏他的脖颈,世上便再无赵琮,也再无赵宗宝。
但孙太后没有。
所以对于孙太后此人,赵琮的感情一向是有些复杂。
翌日,卯时初,天还未亮,福宁殿内室中陡然亮起了烛光。
一个面生的小太监匆忙地从正殿中冲了出来,惊起廊下守夜的四个小黄门,他们还不待问上一声,这位小太监已经往福宁殿外冲去。四个小黄门大惊,其中两个分别去叫福禄与染陶,另两个赶紧跑进了殿中。
随后,福宁殿中便是一阵慌乱。
只因陛下病倒了。
赵琮一夜未睡,他是真睡不着,一直在想事情。
想着想着便到了卯时初,他的身子骨经不住熬,这下倒好,看起来真跟病了似的。脸色惨白,嘴唇乌紫,双眼无神,躺在床上,赵琮又刻意作出一番生无可恋的模样来。
染陶走进,见到他这副模样,眼前刹那间便花了,差点没站稳,多亏身后两个宫女扶住她。福禄眼中的眼泪顷刻间便落了下来,他伸手狠狠擦了一把眼泪,回身就往外跑。
染陶知道他也要去御药局,她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开始指挥宫女与太监去取参汤、热水与布巾。她小心地用布巾泡了热水,再给赵琮擦了脸,即便这般,赵琮的脸色也未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