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生气，”秦轩把秦烁掉在桌上的一片菜叶捡起来，在儿子惊异的注视下放进了嘴里，“纪尧，我是不是逼得太紧了？”

而纪尧沉默了。

秦先生是个成熟的人，不管是年龄上还是心理上，都不是他这种刚踏入社会的小年轻能比的。他早就清楚这一点。

秦先生说的没错，他确实是在害怕。

纪尧觉得自己从小就生活在其他人的世界里。他得第二的时候，会因为没得第一而挨骂，得九十九分，会看见因为没得一百而失望的目光，他在努力地做别人心里的好孩子，但是总是差那么一点。

其实差了一点，跟差了很多，是一样的结果，他从来没被夸奖过。而且就因为差了那么一点点，反而更加能体会到挫败感，也会随之变得更加的沮丧了。

对他而言，秦先生像个想跟他要糖的孩子，但他给上一小块苹果，对方也会开心。

而且不管他的苹果削的好坏，秦先生都是一样的开心。

为什么呢？纪尧想不明白。

秦先生三十岁，一定已经有一个很好的生活了。而他呢，现在连养活自己都得j-i,ng打细算地过着，月初多吃了两份牛r_ou_面，月末就得省着吃几天炒蔬菜，甚至都算不上是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仅仅是每天都在自我满足中度过。

他真的能跟秦先生在一起吗？

万一有一天，连秦先生也失望了，他又该怎么办呢？

秦轩没得到回答，耐心地等了足足五分钟，见纪尧还没有说话的打算，才催促道：“纪尧？”

这一声轻飘飘的，反而让纪尧悬着的一颗心更加的没底气了，他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低下头去扯起了毯子上的线头。

秦轩叹了口气，用筷子戳了戳自己碗里软烂的米饭，觉得没什么食欲，便拍了拍秦烁的后背，拿着手机躺到了沙发上。

“纪尧，”他像是跟儿子讲道理似的，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知道网恋挺不靠谱的，虽然游戏里挺多人都这样，但是谁都知道，大家都只是玩玩，咱们俩都是成年人，这些事也没必要藏着。”

纪尧想的实在是太多，无缘无故钻了牛角尖，心情正低落，伸手关掉了摄像头，闷闷的发出了一声鼻音，算作回答。

他觉得下一秒秦先生就要说出诸如“所以我跟你也是玩玩，你没必要这么当真”的话来了。

人果然都是不可靠的，他想道，他们会失望，他也会失望的。

秦先生下一秒便用求婚一样的语气说道：“但我是认真的，纪尧，就算你不玩游戏，我也一样会去追你。你别觉得网上的事就真的都那么不靠谱，我看人很准的，既没有给你塑造一个假想的形象，也没期待你能给我什么惊喜，我只希望你能在我身边。”

纪尧觉得鼻子有点发酸。

他吸了吸鼻子，把毯子裹得更紧了点。

秦轩说完这一番话以后，安安静静地躺在黑暗里，指腹蹭着毛衣，颇有耐心地等着纪尧回答。

没想到纪尧一声也不吭，他等了好一会儿，只好再一次开口道：“纪老师，怎么了，打算跟我绝交了吗？”

没办法，谁叫他先主动撩人的呢。

纪尧这才说话，声音听上去像秦烁似的：“秦先生，你怎么能这么好啊……”

秦轩笑了：“因为我喜欢你啊，笨蛋。”

纪尧脸红了，他庆幸自己刚才机智地关掉了麦克风与摄像头，不至于被吃瓜群众看到这副出糗模样。

闹别扭这种事真的是太丢人了。

“我……我也喜欢你。”他磕磕巴巴地回应道。

“别高兴得太早了，”秦轩又变得严肃起来，“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啊？”纪尧顿时紧张了起来，开始跟秦先生装傻，“什、什么账？”

秦轩挑了挑眉毛：“你忘了？”

纪尧打哈哈道：“秦先生，我什么都没干，我要继续做题了，我很忙的，真的。”

“你还敢跟我提做题，”秦轩觉得自己被挑衅了，“纪尧，你刚才说要好好学习，要跟我分手，是不是？”

纪尧蹭了蹭鼻尖，化身小无赖道：“不是。”

“你就是仗着我宠你，都快要上天了，纪老师，我很伤心的，你不觉得应该补偿我点什么吗？”

“那……那你要什么补偿？”纪尧试探着问道，“我、我再多亲你一下？”

秦轩不满意：“你想的美，这就想把我打发了？”

“那怎么办啊，秦先生，你总不会要……要……要……那个什么吧？”

纪尧“要”了半天也没要出个所以然来，秦轩本来也不是认真的生气，这下倒更是有点开玩笑地态度了。

“要什么呀，纪老师？”他问道。

“要……那个，就是那个什么嘛，你知道的！”

“什么嘛，我不知道，纪老师，你说明白一点嘛。”

“就是……上床……”纪尧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小，说完后两个字更是想挖个坑把自己给埋进去。

秦轩彻底笑了：“纪老师，你很想吗？”

纪尧连忙否认道：“不不不不不不不我不想！”

“纪尧，”秦轩正色道，“我不想等到你考完试再见面了。”

纪尧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那……那你现在来我家吗？”他问道，话一出口又觉得也不太对，赶紧继续解释，“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过来，我、我好准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