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陌生的中年汉子,布衣落拓,气质潇洒,下颌有青色的粗糙的胡碴,眼神明亮得似能将人心看透。
追命已卸了易容。
温子非狐疑问:“你是谁?”
追命依然撑着自己的下巴,淡淡一笑,道:“别管我是谁,待会儿要想活命,就好好跟着我的身边。”他的眼力很好,看这么一会儿已对方的伤势摸透了,“看样子你伤得还不算太严重,目前绝不会有x_i,ng命之忧,可是——可是如果你再受两道伤,那可就什么也说不准了。所以,你最好听我的话,毕竟无论如何,现在只有我会保你的命。”
温子非看着追命,只有不解。
追命却不理会温子非一脸的疑问,他的目光只盯着温子非身体某一处新伤,片刻后,又笑道:“这是我大师兄轿子里的机关打的罢?哎,我就不明白了,你如今都这幅模样了,怎么还能有勇气去招惹我大师兄呢?”
谁招惹他了?温子非嘴角一撇,却在瞬间后露出讶异的表情。
大师兄?
他震惊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追命。
追命已站起了身。
数百人的脚步声近在咫尺,显然已到了门口。
追命倏地一脚踢上了温子非的右肩,刹那间,温子非的身体腾空而起,飞至屋顶。几乎在同时,追命足尖一点,同样跃至屋顶,直接坐到了瓦片上。
大门在这时猛地被人撞开。
何火况带着数百人冲了进来,身后黑压压一片,瞬间站满了穹空帮的庭院,人人静默不语,似在等候何火况的吩咐;而他们的身旁,竟还站有四个黑毛红瘤的怪物。何火况环视了庭院半晌,忽而冷冷开口:“藏起来了?就看你们能藏多久。”
不敢随意乱冲,这是防着无情的暗器。
何火况只怕这一点。
无情而今躲在哪里?
火红灯笼照亮四周,红光似血,燃烧着薛纲的眼睛,燃烧着薛纲的愤怒。当他看见那四个怪物之时,他的激愤已到极点,双拳握紧两块硬石,从牙缝里咬出声音道:“三爷,我们——”
追命打断道:“认识吗?”
薛纲一愣道:“认识什么?”
追命淡淡道:“大家同在许州这么多年,就算交情不深,偶尔也会见个面罢?”他下巴一努,“下面那些人,哪些是领头的?”
薛纲这下立刻了然,马上伸手一指,便答道:“那个穿红衣服的是御火帮的帮主,那个虎头豹眼的是青苍盟的盟主,持双剑那个是百剑堂的堂主,还有左边那个是逍遥山庄的庄主……”
一面咬牙切齿说着,一面心中有隐隐不安。不论别人,就说那四个杀不死的怪物,便不是好对付的。
而这时候,追命不停喝着酒;温子非的目光则始终牢牢盯着追命,那声“三爷”如一个惊雷早已在他脑袋中炸开。
终于,有人发现了屋顶上的追命与穹空帮众!
追命右手一抹下巴酒渍,左手已扬出一枚信号弹。
由无情制作的信号弹,小巧无比,便于携带,神侯府中人常带在身上。只见刹那间它在天空亮了一亮,光照夺目,转瞬之后八件明器已飞出!
三剑一刀僮所发出的八枚明器,正中四个怪物眼睛!
首要是须解决那四个永远打不死的怪物。在上一次,无情与追命既已察觉出了它们的破绽在于眼睛;那么这一次,追命要做的就是不是杀死它们,而是毁掉它们的眼睛。信号弹亮起的时候,三剑一刀僮已明白了三师叔的心思,在战斗中四僮的默契比平时好上百倍,配合无间,刹那怪物的眼前一片黑暗。
登时,只见四个怪物痛极大叫,手脚乱舞,离它们较近的人已被那一股大力打倒在地。
如此一来,敌人的队形亦乱。
何火况未曾料到穹空帮的人还一个都未杀掉,自己这里首先出了问题。心急之下,他忙忙从怀里摸出一枚竹哨吹了起来,四个怪物惨叫着渐渐停止了动作。
怪物是用不上了,索x_i,ng让它们做个旁观者。何火况松了一口气。
追命早动上了腿。
在怪物仍不停乱舞之时,在何火况摸出竹哨之际,夜色中追命如一飞隼直冲而下,两条腿竟从不同的角度瞬间踢出了二十八腿,每一腿踢的是不同的人,腿腿要人命!
没有任何人可以看清追命的速度,追命的腿与无情的明器一样,快到令人猝不及防,准到令人不可思议,狠到让人痛彻骨髓。
敌人们没有等来无情的明器,却等来追命的腿。
亦是这时,穹空帮帮众已从四面八方杀了出来。这里毕竟是穹空帮的地盘,论对此处地形的熟悉,怎么可能有人比得过真正的穹空帮弟子?更何况,之前因为怪物与追命接连攻击,敌人队伍早已大乱——他们的优势在于人多,可队伍一旦乱起来,人越多倒是越糟糕。反观穹空帮五个列队,始终整整齐齐,如五辆铁车,在三剑一刀僮以及薛霜行的带领之下有条不紊,众志成城。
一时间,杀声吼声震天!
何火况的心立刻又提了上去,诧异的目光追寻着追命的影子,想要把追命的模样看清。
完全看不清。
不要说在夜色中,即使是阳光最盛的白日正午,追命的身影始终如光似电,仿若急风,何火况的目力就算再好上千倍万倍,能看见的也只有一团影子,一会儿在上,一会儿在下,一会儿在左,一会儿在右。
难道何火况一直看着追命,自己却不动手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