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霜行一怔,随即踌躇道:“我担心成大捕头的安危。”
追命摇首道:“我说过,我大师兄不需要别人的帮忙,那也就更不需要别人的担心。”
薛霜行低头无言。
追命的语音忽变得缓长,接着笑道:“还是……你担心的其实是萧愁?”
薛霜行浑身一震。
追命微笑等她回答。
又走了一段路,薛霜行这才倏然开口道:“三爷,你之前说,大捕头之所以一直未回,是与浮生楼有关?”
追命道:“我猜的。除了浮生楼的那些杀手,我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事能牵绊他。”又问,“你和萧愁认识的事情,令尊并不知情罢?”
薛霜行道:“没有别的人知道。”
追命笑道:“我不是人吗?”
薛霜行也有在笑,却是带着苦涩味道的笑。
追命说道:“我想我们还得走一段路,路上无聊,不介意跟我讲讲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薛霜行道:“他不是一个坏人。”
这句话讲得十分突兀,并不算回答追命的问题,然而追命却未c-h-a口,一手只端着碗,静静听薛霜行讲下去。
薛霜行叹了口气,像是在讲给追命听,又像是在回忆:“我第一看见他时,是在缘溪,就是在穹空别院不远的一条小溪边。他当时……正在杀人,杀一个无辜的人。我既然看见,当然不可能不管。所以,我对他出了手,也伤了他,那一刀正中了他胸口。”说到这里,停了一停。
追命问道:“他当时本就有伤在身?”
薛霜行苦笑道:“没有。三爷你一定在奇怪,他的武功比我强得多,为什么我还能伤到他?其实也奇怪……我只知道,那一刀之后,我们之间就注定了……”她突然咬住了唇。
薛霜行第一次见到萧愁时,萧愁正在杀人。
那是秋天,一片红透的枫叶打着旋飘落,一滴鲜红的血从刀上抖落。萧愁回过头,看见的是眼里燃着怒火、一身红衣明艳的薛霜行。
萧愁在心里哀叹了一声。
他的劫数来了。
萧愁知道,她就是他这辈子的劫数。
薛霜行已对萧愁出了刀。
萧愁忘了避,或是根本就不想去避,总之总之,他没有避。
薛霜行反倒不愿意下杀手了,然而刀已出鞘,无法停顿,刀锋只能一偏,两人之间什么话都还未说,薛霜行已刺伤了萧愁。
“你为什么……”
“你穿红衣,很美。”
那是薛霜行与萧愁之间的第一次对话。
来不及再讲第二句话,忽然来了一个人。
那个人是来杀萧愁的。
薛霜行道:“是柴武,他正好探听到了萧愁的踪迹,找萧愁报杀兄之仇。”
追命道:“杀兄之仇?柴文是萧愁杀的?”
薛霜行正色道:“是,柴家两只狼之一的柴文是萧愁杀的,很久以前杀的。萧愁杀他的原因,不是因为哪位雇主的要求,纯粹是因为柴文作恶多端,所以他自己想杀。”讲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侧头去看追命,却见追命的脸上并没有一点鄙夷的神色,“你……你……”
追命笑道:“我什么?我还等你接着往下说。”
薛霜行道:“你以为你会嘲笑他。”
追命咦了一声,道:“为什么要嘲笑他?你说得没错,柴文作恶多端,曾虐杀过无数幼童,就算萧愁不杀,我也迟早会去杀,我师兄师弟也迟早都会去杀。萧愁替我们师兄弟省了力气,这论理呢,我还该谢谢他。唔,如果你先于我见到他,记得代我说声谢谢。”顿了顿,又笑起来,“不过事情一码归一码,你要是先于我见到他,也别忘了跟他说,他杀过的无辜者我还没忘,我要捉他归案那是早晚的事。小姑娘,你接着说故事罢,停在这里可不地道。柴武后来也死了,是被谁杀的?你还是萧愁?”
薛霜行笑道:“我杀的。萧愁当时已经没有力气再杀人。”
他们的相识在一片血色里。
周遭两具尸体,一是个无辜的好人,一是个十恶不赦的凶徒,薛霜行却再分不清萧愁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薛霜行道:“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避我的刀,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柴文,在这两个疑问没有解答以前,我不想对他下杀手;但浮生楼的杀手在江湖之上恶名昭著,我若将他带回穹空帮,我父亲和帮里兄弟都不会答应。其他的地方也不安全,我正想找个妥善的所在安置他时,我搜到他身上一本书。那书上记录着一个阵法,要布那阵法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但我看得出那阵奇绝,因此看着书布了出来,将他送到了阵里。”
追命打断道:“那阵是常飞龙的阵?”
薛霜行奇道:“你怎么知道?”
追命道:“小姑娘你别忘了,他离开长风酒楼后,我跟过他,我和我大师兄有见过那个阵,是我大师兄认出来的。”
薛霜行喃喃道:“是啊,你跟过他……”陡然心中一惊,“你……”
萧愁离开长风酒楼之后,第一个见的人便是薛霜行,假若无情与追命真的有跟踪,那么……薛霜行定定看着追命。
追命咳嗽一声,道:“小姑娘,讲故事的时候不要总吊人味道,我很好奇这个故事接下来的发展。”
薛霜行长叹道:“接着讲这个故事之前,我想先告诉三爷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