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过了一会儿,那一点微光也灭了,天地变成了真正混沌的黑。
追命见对楼的灯灭,便关上了窗户,铜灯依旧放在桌上未点,他不再理会,径直上了床休息。
万籁俱寂。
翌日,曙光一破,鸟儿们也跟着鸣叫起来。追命正悠闲走在老楼的屋顶上,一边喝着酒葫芦里的酒,一边听着树间的鸟鸣声。他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无论睡多晚,最迟日出就起床已成了四大名捕铁打不动的习惯。
醒后练功也是他们的习惯。
追命现在走在屋顶上,就是在练轻功。尽管他的轻功已几乎无人能比,尽管他的轻功天分很好,但追命坚信,武学一途,还是要坚持不懈靠勤奋的。所以,追命的习惯就是:每日清晨先从老楼到旧楼大楼小楼这样转一圈,最后再到神侯府吃早饭。
而追命这会儿走到了旧楼,他怀疑是不是昨天睡得太晚,现在还有些不太清醒所以走错了地方。
追命站在屋顶,居高临下地看着楼下窗户冒出头的冷血,道:“三师弟?”
冷血刚刚才打开了窗户,清风拂面,使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不想正被追命瞧见,即刻招呼道:“三师兄好。”
本来冷血在旧楼也并不奇怪,可追命却一眼看见冷血的发还散着,这代表他才刚刚起床。
追命道:“我没走错地方罢?这是旧楼?”
冷血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追命在神侯府生活这么多年,却突然连旧楼都认不出了,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是旧楼啊。”
追命又问:“你怎么在这儿?你二师兄呢?”
他的话才落,冷血还未来得及回答,只听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你们两个,离这么远这样说话不累吗?”紧接着,那个声音又笑道,“三师弟,来了就进来坐坐罢。”
追命听出那是铁手在说话,刹时便一落身像是一片树叶似的从屋顶飘入屋内,笑道:“二师兄,原来你在。你们昨天是在一起?”
铁手请了追命坐下,随而笑道:“昨晚我和四师弟等你和世叔一直没等到,天晚了四师弟便在我这里休息下了。你和世叔昨夜什么时候回来的,官家那里如何了?”
追命道:“官家下了圣旨全力追查,世叔请旨把此案交给了哥舒伯父,昨晚在宫里世叔和官家说了很多话,所以我们才回来得有些晚了。具体等待会儿见了大师兄,我再与你们细说。”
铁手道:“大师兄他——我和四师弟昨天也一直没有见到他,也不知道他回没回来。”
追命道:“他回来了,我回家时看见他楼里的灯亮着。”说完忽又笑道,“倒是你们,昨晚到底什么时候睡的?才醒?”
铁手和冷血不明所以,追命笑着看了看冷血未束的发。
冷血立刻说道:“我去收拾。”
铁手解释道:“我们是早醒了,不过一起说了半天话。”
追命灌了口酒,笑道,“没事没事,我喝酒,等你们。”
铁手也笑笑,语音悠然,用无比怀念的语气道:“说起来,我倒是有很久没有和你们一起说过闲话了。”
上一次他们四个人一起说着闲话还是易水之案结束的时候,距今已有一年。再之后,铁手回归,却只有无情在京,且正忙着查一桩大案;而铁手还没等到追命与冷血回家,便又被派去夔州查案。直到前两天铁手重返京城,这一次幸而大家都在,只是因宁言的案子,四人还是早出晚归。
因此,一起说闲话,对普通人家来说再平常不过的事,对他们来说是一件极其幸福但又极其难得的事情。到了今天,他们四个人终于都有了空。
大堂里,无情正在食案前吃着饭,看着铁手、追命和冷血一起走来,他停下箸,微笑了笑。三剑一刀僮则乖巧地起身问好,待三人坐下后,四僮才都重新坐下。
无情看他们都已坐好,便开口道:“世叔刚刚离开,他已与我说了昨日的事。他让我跟你们说,这几天没事的话就都可以不用去刑部。”
冷血第一个问:“为什么?世叔有事吩咐我们吗?”
无情道:“没有事,他只让我们休息几天,我也不知为何。”
冷血点头,世叔的话当然要听,况且这几天能和师兄们聚在一起,他心底也是欢喜,铁手自是同样感受。只有追命,昨夜与诸葛先生有过一番交谈,明白诸葛先生的用意,心中更为感动。
只听追命对无情道:“大师兄,你昨天有遇到事?”
无情道:“是。”
追命道:“你昨夜丑时才睡的罢?”
无情道:“是。你怎么知道?”
追命微笑了笑道:“我能掐会算啊。”
无情怎会信,但也不再问,只道:“我昨夜回来晚了,是因为白日遇到了王小石,又在晚上去查了一些事。”
追命正喝着酒,陡然呛了一下。
无情奇道:“你怎么了?”
追命连连摇头道:“没事没事。”咳嗽完毕,犹豫了一会儿,“那个……王小石跟你说什么了?”
无情深深地看了追命一眼,道:“我看到了他,他没看到我。你有事?”
追命闻言再次拿起酒葫芦灌起了酒,葫芦正好把他的面容遮挡住,他一边喝一边道:“没有!真的没有!”
无情又看了一眼铁手和冷血。
铁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