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样的安排,白缎没有任何异议,他被一名副将保护着返回自己的店铺,安顿好师傅老木匠,又整理了几件衣物用品、带好了自己惯用的工具。
路上,这位自称为宋英的副将对白缎展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与好奇,而白缎也顺水推舟,从他口中问到了不少消息。
据宋英所说——其中当然省略了不少狂热的崇拜——周将军早在尚未蒙冤下狱之前便有了制造此种器械的构想,本打算借此来对抗北胡人,却不料风云突变,他尚未寻找工匠完善,便被发配蛮荒苦寒之地。
即使对朝廷极度失望,但周将军仍旧没有放弃自己的想法,因为他设计这些器械不是为了向朝廷献媚、求得功名利禄,而是为了战场上数以千万计的将士们。
在揭竿而起反抗朝廷后,周将军又再度重启了制造器械的进程,只可惜他们一路打一路寻,却并没有找到足以完善设计草图的工匠,致使周将军与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甚至都有些怀疑这些构想草图是否只是痴人说梦。
——而白缎的出现,却给了他们一线希望。
“白小兄弟,你不要有太大压力,这件事的困难程度,将军与我们都十分了解,就算造不出来,我等也一样感谢你!”宋英笑容爽朗,抬手拍了拍白缎的肩膀。
白缎被拍得一个踉跄,连忙稳住身体,认真点头:“周将军大仁大义,我一直感念于心。不瞒您说,我的父亲也曾在将军麾下任职,我自小也对将军崇敬不已,必然会尽全力帮将军达成所愿。”
听闻白缎是战友之子,宋英待他更是亲切,忍不住向这位今后将会与周陌朝夕共处许久的小兄弟提点了几句:“周将军虽然外表看起来严肃得很,也不怎么喜爱说笑,但x_i,ng格却颇为温和,你不必惧怕于他,无论有什么问题,直接说出来便好,将军最喜欢这种干脆利落的人!”
白缎连连点头,随后又有些疑惑:“将军很严肃吗?我倒是觉得他极为平易近人呢。”
宋英沉吟片刻:“大约是与白小兄弟一见如故吧。今日将军的笑容看起来多了不少,竟然还拿白小兄弟的小名儿开了玩笑,实在是让我们大吃一惊呢!”
提起这件窘事,白缎又不有的有些脸红,尴尬讪笑。
见他这幅模样,宋英笑着安慰:“白小兄弟不必害羞,我们也都是穷苦人家出来的,都有小名儿,什么虎子狗蛋儿的,随意得很,这些将军也都知道,甚至,有好些人的大名还是将军给取的!”顿了顿,他也颇有些疑惑,“但将军却从未取笑过我们的小名儿,所以今日他为此而发笑,我们才这般惊讶。”
说着,宋英上下打量了白缎一下,微微挑眉戏谑,抬手捏了捏白缎的面颊:“肯定是因为你的模样太俊俏了,比我们见过的最漂亮的大姑娘还要标致,配上这名字,才更显有趣吧!”
调笑的话音未落,宋英却猛地僵了一下,他警惕扭头,一手按住佩刀、一手握住刀柄,只是还不待将刀抽出,一脸的严肃却又瞬时间化作谄媚,干咳了一声:“呃……将军?”
白缎寻声望去,只见周陌不知何时已经从县衙离开,此时正负手站在宅院门口,表情严肃。
宋英在他压迫感极强的注视下悄悄松开佩刀,不自在得将曾经捏过白缎面颊的两根手指在衣裤上抹了抹,却发现自家将军的视线显得更加扎人了。
“宋英。”周陌沉声开口,“既然你这么闲,还有时间在这里调侃别人,不如去帮忙整理、登记一下物资吧。”
宋英大惊失色:“别啊将军!您知道我最讨厌那些琐碎的东西,一看数字就头疼!还请将军大发慈悲!”
“既然不擅长,那就更加不能逃避。只有多多训练,才能有所长进。”周陌轻飘飘扫了他一眼,丝毫不为所动,“快去!”
“……是。”宋英哭丧着脸,向周陌行了个礼,随后像是丧家犬一样灰溜溜夹着尾巴离开。
见到碍眼的人走了,周陌这才放缓了面色,走到吓呆了的白缎面前,语气柔和:“抱歉,我手下都是些大老粗,言行无状,冲撞了小兄弟。”
白缎回过神来,连忙摇头:“无妨、无妨!”
——虽然他刚刚的确因为宋英那轻佻的动作而有些不悦,但此时此刻心中却满是对他的同情。
周陌微微一笑,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已经命人收拾好了厢房,你来看一看是否满意,还有什么需要添加置办的东西?”
白缎没想到周陌竟然会亲自安顿他,一时有些受宠若惊,他跟在周陌身后参观一番自己今后一段时间要住的地方,连声道好——倒不是他跟周陌客气,而是这番安排实在妥帖细致,完全挑不出任何差错,比白缎自己准备得还要符合他心意。
在对周陌感谢一番后,白缎便找不到什么话题来缓解两人之间生疏尴尬的氛围了——他一向不善交际,每天的日常便是埋头做工,与顾客交流都是由老木匠出面,此时此刻面对位高权重、气势极强的周陌,便更加手足无措。
周陌看着白缎这般局促的模样,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伸手将他拉到桌边坐下,拿出了画有草图的卷轴:“我此番亲自前来,一方面是为了看看你是否满意这样的安排,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尽快听一听你对于这类器械的意见——你先前说你已经有了些许思路,不知可够告知于我?”
听到周陌这番合情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