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清和抹了把脸站起来,听罗有望这么说,赶紧摇头拒绝:“让我进厂子干活,您已经很为难了,要是在这么来……罗叔,我不想给您惹麻烦。凭力气吃饭,我这几天不是把那些人的嘴给堵严实了?”
罗有望对着那双盛满夕阳金光的清澈眸子,笑着说:“真是个硬骨头,由你,现在厂子里没人了,要不是我叫你,你还打算在这里睡一晚上?我去收拾东西,一块走。”
朱清和抬手捶了捶发酸的肩膀,睡了一阵,j-i,ng神好了很多,这阵子他攒了有一百多块钱了,就算开学不找活干也够花一阵子,先去铺子一趟买块油布,他总不能一直睡箱子,还有被褥枕头也得买,正在心里盘算得花多少钱,罗有望锁了办公室出来,腋下夹着一个鼓鼓的公文包。
罗有望问他:“小小年纪锁着眉头琢磨什么?”
朱清和也没瞒着,认真地扳指头算:“要买油布,再做个枕头被褥,油盐酱醋,要买的东西太多了。”
罗有望听得直发笑:“现在知道不容易了?没人帮衬,一个人过日子很苦,后悔吗?”
“不后悔,虽然累了点儿,但是好坏都是自己的,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样就挺好,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罗有望沉默地往前走,好一阵才继续说:“国家有规定,不许招用童工,要是被有关部门给抓住,我会有大麻烦,你明白吗?”
朱清和的心抽了抽,他舍不得丢了这份工,咬牙说:“罗叔要撵我走吗?要是查起来,我躲的快点,不让他们抓到。我出来单过,什么都得自己张罗,我知道这不是理由,我……”
罗有望示意他打住,笑着说:“别紧张,我没有要撵你的意思,你是个实在的孩子,平时话不多,干活认真,我挺中意你的。我这么说是想你心里有个底,过几天县里的领导会来考察工作,到时候机灵点,别往前面凑,要是真躲不过了……算了,那天你干脆别来了,我给你放天假,钱照算。”
朱清和心里有话想说,可不知道罗叔能不能接受自己的提议,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罗有望摸了摸他的头:“有什么话直说,别藏着掖着,多累。你当初找我那股劲儿去哪儿了?”
朱清和生怕自己的想法太过突兀,让眼前这个人对自己生出别的想法,可他不想白得那一天的工钱落人情,还是直接说了:“罗叔不如和学校打个招呼,那天让老师组织学生们来参观体验生活,到时候县里的领导肯定更高兴。”
罗有望也是脑子转得快的,听朱清和一说眼前一亮,欣喜不已地说:“真是看不出来,好小子,你还能想出这个点子来。我听人说咱们这个县长十分重视学校教育,尾这事c,ao了不少心,我照你说的办了,那可真是大露脸,一举两得呀。我得了领导的夸赞,孩子们看到大人们辛苦,以后就知道该听话懂事了,我也算做了件好事。”
罗有望伸手搭在朱清和的肩头,感慨地说:“你和叔说,你怎么会想到这个点子?”
朱清和眯着眼笑:“课文里就有啊,五年级语文课本第三十页,讲的是参观养j-i场,上面还配了图,换个地方不是一样的道理,不过书上说要写感受,罗叔,你能不能和老师说不写啊?”
罗有望摇摇头:“这个必须写,这年头皮的孩子太多了,连我家那个都是,他们压根不想他老子在外面多难。你别多想,我没有别的意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要是有什么缺的,跟叔说,对了被褥你就不用买了,我家里有你婶子新做的,到时候让我家那个小崽子给你送过来,把钱省着花到正经地方去。”
朱清和没有拒绝:“多谢罗叔了。”
“你小子要是还有什么好点子就跟叔说,叔不会亏待你的。”
要说点子倒是没有,但是对于以后的大形势,朱清和还是知道的,当机械化撑起社会发展一片天的时候,像他们这些只会卖力气的人日子并不怎么好过,辗转于各个工地,这辈子从选择弯腰的那刻起就注定再也没办法直起来,就算能出人头地那也毕竟是少数。现在机器设备已经开始推广了,只是没有人肯花钱去安装,他暂时不打算和罗叔说这个。
有句话说越有钱的越抠门,都是穷过来的人,谁赚了钱不是想捂在口袋里揣,哪舍得拿出来去买机器?就算机器能节省人力,提高效益,可关键还在人观念的转变,当中这个过程需要多长时间他就不知道了。但是他知道竞争从来都存在,在往后的十几年里有些砖窑厂因为效益不好关了转让,但也有一部分存活了下来,当中的原因值得人好好的深思。
朱清和腼腆的笑了笑,小卖铺就在前面,他和罗有望说了句先走了就跑进去了,那些事情暂时还不必放在心上愁。掀起帘子进去,刚要开口碰上买了两块豆腐r-u的朱妈,他喊不出声。在他身处绝望之境的时候,她生生断了他的活路,他到死都忘不了,那天整个人像是被丢在冰山里,所有的情绪都被尘封,除了恨再无其他。
朱妈看着他神情一僵,别扭又难堪,张开嘴也没说出一句话,就那么离开了,骨血相连的人,此刻竟然像是陌生人一般。
朱清和说出自己要的东西,铺子老板不高兴地拿给他:“怎么着那也是你妈,是长辈,难不成你还想让她和你低头?亲人之间多大的仇是化不开的?回去陪着说两句好话,谁没糊涂的时候不是?”
朱清和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