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这事,是吗?”
“不一定,”林庚说,“这年头,就是杀人犯自己承认自己杀人,都不一定是他杀的。何况别的呢。”
话音刚落,林庚的手机响了。
手机那边传来卫英柔柔弱弱的声音,“林队,早上好呀。”
卫英女士永远是个真爷们,扛刀扛枪绝无二话,极少有这样无措的时候——一般有什么事,好的坏的她都直接说了,拐弯抹角什么的真的少。
林庚把安全带系好,看了下手机屏幕,早上九点二十分,这个时间是卫英带着人去审讯郭嘉渊拿证词的时间。
林庚重新把手机放回耳边:“说吧,郭嘉渊发生了什么?”
施易竖起了耳朵。
卫英站在病房门口,回头看了眼被医生护士挤满的病房,断断续续的说:“是这样的,早上我来的时候呢,发现郭嘉渊病房的门锁了。守门口的小刘换班,去吃早饭了,来接小刘的小张看病房里就他们母子两人,没什么大事的样子,就把病房的门反锁了去上了个厕所。”
看守郭嘉渊的医院是和他们局有多年战火革命友谊的医院,顶楼一整排的病房都是给他们局用来关押嫌疑犯用的。安全系数不用说,把门反锁了一时半会郭嘉渊确实逃不出去。
“我来了之后也进不去,就在门口守着。你知道的,医院的隔音效果很好,我在门口只是隐约听到他母亲的咆哮声。之前我们调查的时候不是说她母亲更年期,有甲亢吗,我以为发脾气骂人是正常的,加上进不去,我就没管。”
林庚眯起眼睛,他的眼睛本是长方形,极有棱角,看着气势十足,此刻眯起来,气势减了不少,但危险系数简直直线上升。“然后?”他问。
“然后,我在门口听到了花瓶摔碎的声音。当时我意识到事情不好,撞门,但是没撞开,上完厕所的小张赶回来开的门,可是……”
可是已经晚了,郭母情绪激动之下拿着病房的花瓶砸向了郭嘉渊的脑袋,当场砸出了一个血窟窿,这还不止,砸完后还在拳脚相加。
其实郭母只是太害怕了,昨天在李立岚车上的时候,听到他们的谈话,说什么杀人强-j,i,an,当时她就被吓到了。连自己的手机什么时候丢了也不知道。
之后她失魂落魄的走回家,在家里枯坐了一整晚,结果今天一早在门缝里看到一张纸条,上面说郭嘉渊已经被警方控制了,现在关在什么医院的什么病房里。
她当时感觉天都要塌了,根本来不及细想郭嘉渊为什么是在医院而不是警察局里。
被警察控制了,说明了什么?说明了郭嘉渊真的杀人强-j,i,an了!郭母又恨又怕,她又哪里能想得到警方要是真有证据,她根本见不到她儿子。
至于警方为什么会把郭嘉渊关押在医院里,只是怕他想不开又去闹自杀了——毕竟他是本案的重要人证。
郭母此刻认定了郭嘉渊做了人神共愤的坏事,赶到医院之后,郭嘉渊居然不理她,不和她说话!郭母想着自己这么多年含辛茹苦到底是为了谁,自己的日子过得这么苦又是为了谁,结果郭嘉渊还这么没有良心。
气得她肾上腺素飙升,心里窝着好大一团火,她必须要发泄出来。
林庚真想骂人,可是话要出口,还真他娘的不知道该骂谁。
骂小张卫英,人家根本没做错。骂郭母,那是她亲生儿子,想怎么教育那也是他们家家事。
林庚张口结舌郁闷了好一会,才说:“那郭嘉渊人怎么样了?”
“现在人没事,医生说不要紧。”卫英说,“不过,郭母在打他的时候,他一声也没吭,现在医生在给他包扎,也什么话都没说。”
“他的伤怎么样?”
“不太好,脑袋上破了个大窟窿,花瓶的碎片把眼角刮了,鼻子一直在流血,止也止不住。总之脸上没有一块好的。”
宋岩在旁边听着,咋舌道:“下手也太狠了吧。”
施易为了听清楚,手搭在林庚的靠椅上,靠了过来问道:“能不能问下郭母,她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而且,能不能去检查下郭母平时吃的药。”
卫英听到了施易的话,她回过头,看到郭母正扶着墙掩面痛哭。
林庚一怔,明白了施易的意思,踩上油门,车如离铉之箭驶出。
郭嘉渊做了一个分不清真假的梦,梦里有个女孩在哭,但是他无能为力。他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去,周围都是黑的,只有女孩求救的声音传来。
他什么也不想知道,他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想逃。
好了,哭声已经没有了,他终于可以逃出去了。
他跑了出去,为什么周围是亮的,光线那么亮,照得他无处遁形。他像过街老鼠一样,躲着路人走。
他必须找个没人的地方,他必须回家,他必须赶紧的,赶紧的离开这里。
为什么周围的人都在看他?郭嘉渊惶恐不安的想,是不是被发现了?是不是他们都已经知道了?
郭嘉渊仓皇的躲进胡同巷子里,躲开了所有人的视线,在空无一人的角落里,失声痛哭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
有个人走过来问:“你怎么了?”
郭嘉渊先是一惊,随即辨认出他的声音。他抬起头,从青天白日的刺眼光线中,看到了逆着光站在他面前的施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