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经过几次翻修,但是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背后,是一片残壁断亘,后花园被永远地上了锁,曾经的焦土之上,如今已经长满了杂草,许久未经人问的花园墙壁上也在春夏时期爬满了盛开的野玫瑰。
骆佳白第一次来常碧星球,来的时候正好路过了那个花园。但是车子很快经过并没有做多余的逗留,甚至坐在他身边的伦雅也在骆佳白试图拉起车窗上的窗帘再往外看一眼时,稍稍倾斜了身子,将他摁回了原来的位置。
“忘记了没关系,一会跟着我走就行了。”伦雅目光直视前方,淡淡地说,“联邦的人已经在那里等了。”
骆佳白木然地点点头,有那么一刻,他产生了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或许在曾经他幻想过有一天可以参与这样高级重要的会议,但是他从来没想过,这一天他等到了,却是以一个帝国人的身份。
宫殿前面有高高的楼梯,楼梯的尽头站着一个人。
他微微垂着眼眉,面无表情地望着台阶下刚刚下车的人们,看上去没有多余的情绪。
提图斯?希尔普。
他还是记忆停留在二十一岁的骆佳白记忆中的那个即将成为准将的希尔普一样。一身挺拔的白色军装,白色的短披肩将他的肩膀衬得更加宽大,肩章距离太远了看的不太清,但是大概已经早就不是区区准将级别的了吧……
阳光有些刺眼,骆佳白微微眯起眼,从车内出来忽然的光亮让他产生了瞬间的晕眩。
他站在伦雅身边,扬起自己的下巴,这个角度刚好可以让他看清楚站在台阶最上方的人的样子——这一次,希尔普没有再隐藏在y-in影之中,他就这样正大光明地站在阳光之下。
那张熟悉的面孔显得僵硬冰冷,骆佳白忽然产生了一丝的错觉:台阶上的那个人高贵得神圣不可侵犯,但是距离他记忆中那个住在破烂的筒子楼,不说脏话就没办法开口说话,睡觉喜欢扯呼吧唧嘴,会里塞甜食的男人……又差的太远了。
如果不是彼此都带着手套,或许伦雅会发现,被他轻轻握在手心的手,正微微地出汗。
“欢迎回到常碧星球,尊贵的二皇子殿下,等候多时了。”
宫殿前,台阶上的那个人,用骆佳白再属于不过的嗓音淡淡地说,声音毫无起伏,犹如一潭死水。
死一般的寂静,气氛即压抑,又尴尬。
能想到在这个时候休战,帝国国王的脑子不是进水了,就是被门夹了。
至于联邦居然也答应了……嗯,这是联邦也有病,还病得不清。
骆佳白唇角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
他觉得自己被无声的鄙视了。
这个说话时候轻易就能震慑住全场所有大多数都上过战场见过场面的士兵的男人,仿佛正用他每一个毫无起伏声调的字眼在提醒嘲讽着骆佳白,无论在这三年失去的记忆中他错过了什么,总之,那个曾经会骂着“干你娘”,粗鲁地将他的脚从课桌底下拽出来,再乱七八糟给他套上鞋子的男人,已经死在了不知道是具体哪一天的昨天。
骆佳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迈开已经完全僵硬的双腿,走上台阶,又进入宫殿的。
联邦和帝国停战的会议几乎是立刻展开,因为伦雅说,这涉及到了经济,军队驻扎领地分配,金钱赔偿等等一系列麻烦的事情。听说,联邦有意将曾经一直处于地下交易的俩阵营进出口贸易搬到台面上来,在这方面将会是耗时最长,涉及细节最多的一项。
骆佳白当然不可能直接参加这种会议。
在挂着麻木的微笑跟伦雅保证自己不会乱走后,伦雅轻轻俯身,在挂着难看至极的微笑的少年唇边落下一个轻吻。
他的身后站着不远处的就是提图斯,当然,男人看都没看这边一眼。因为他正忙着跟他可爱的未婚妻说话,那个说起话来很动听,叽叽喳喳像小鸟似的漂亮女人。
当他们离开后,会议厅的大门在众家属的脸前拍上。
骆佳白十分确定,那个女人脸上的笑容几乎算是立刻消失,然后甩给了他一个白眼。
“当然啦,你和希尔普那点破事几乎传遍了整个联邦和帝国,人家难免会把你当成假想敌。”休息室中,比塞尔给自己倒了一点红酒,十分安逸地安慰骆佳白。
骆佳白哦了一声,说:“……我终于出名了,好开心。”
比塞尔特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曾经有人想把你们的故事拍成连续剧,不过没通过审核,被砍了。”
“我该谢谢联邦总局脑子还没完全进水么?”
“不,想要拍的是帝国某个制片人。”比塞尔笑眯了眼,“因为最后你还是回到帝国了,对于帝国来说,这是大团圆结局——联邦的人估计都恨死你了,他们有多爱教皇,就有多恨你。”
“…………………………………………还真是谢谢你的提醒。”骆佳白干巴巴地说。
“客气什么,好兄弟嘛。”比塞尔不要脸地说。
骆佳白翻了个白眼,扯扯勒得难受的衣领,想了想,又问:“希尔普那个未婚妻的口音听起来好像蛮奇怪的,你发现了没?”
“是不是觉得带着一股子刻意掩饰又不能完全掩饰的帝国腔?”
骆佳白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