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朦胧中感觉孙金如那大嗓门儿说了点什么,听不清,有个好听的声音刻意压低回了两句,一切都模糊不清。殷朝暮好眠正酣,想着大概是顾疏回来了,可怎么也醒不过来,头沉得厉害、身子冷的不像话。
有人在拽他的枕头。殷朝暮用浆糊成一团的意志力死死抱住不放,还趁机在那个抢枕头的手上咬了一大口,耳听一声倒吸冷气的声音,也不松嘴。
顾疏……顾疏……
顾疏回来了,要把枕头拿给他。
孙金如看着被殷朝暮死死咬住的倒霉徒弟,扬杨左半边那一撮儿眉:“没看出来,这小殷一睡死,怎么就一秒变小狗呢?还不带撒嘴的。啊~欠~”
顾疏看着挂在自己手上的那颗小脑袋,无奈地晃晃右手,那脑袋就跟着一起晃,没半点儿松开的意思,心里苦笑:还说要我注意手,咬这么狠,你是有多大的怨念。一边无奈对孙金如说:“老师您赶紧回去休息,暮生好像睡迷糊了,我看着他。”
孙金如迟疑地研究他表情,断定离“乐疯了”虽然有点距离,但也不远,就意思x_i,ng地点点头:“那你看着,实在不行凑活挤挤。我回去了啊。”
“飞机上睡过,不累。”
顾疏目送孙金如出去,然后才坐到床上,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抱着枕头咬着他手的殷朝暮,喃喃道:“宝贝,松嘴啊,还真咬一晚上?那可真废彻底了……”
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他的话,殷朝暮嘴巴一抿,倒是挪开了脑袋,直接蹭到他腿边。两个脸蛋儿红彤彤,双眼紧闭,眼睫毛颤颤巍巍,一副挣扎着想醒来却死活醒不来的可怜模样。顾疏忍不住笑出声,一手帮他把发丝向后捋了捋,然后一惊——好烫的温度!
“不省心,我不回来,明天你有的受!”
顾疏没法,衣服都没脱,也管不了什么西服不西服的,直接把笔挺的袖子连带里面的衬衫袖口一块儿胡七胡八卷了卷,将两床被子都给他盖上,又细细把边儿掖严实。低下额头一触,感受到那柔润皮肤上高热的温度,顺势吻了吻缩在被子里难受的人。
嘴唇有些干,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的打击过大,顾疏看着恋人缩成团抱着枕头的委屈样,心里软成一片,将人调整个舒服的姿势,为他把额上冷汗都擦干净了,便舍不得再放手。
殷朝暮早睡得不省人事,似乎有个人为自己张罗、收拾,好像他小时候生病父亲陪着的感觉。即便睁不开眼,也知道这个人是可以依赖可以撒娇而绝不会嫌弃的;哪怕还在梦中,也依稀感觉这人的手、动作、以及不时轻声自言自语,都很温柔。
过了一会儿,那人似乎离开了,殷朝暮挪了好久都没再碰到那具温暖的身体,心里茫茫然,竟一急,硬是醒了过来,脑仁儿嗡嗡作响!整个额头上好像挂了死沉死沉的重铅块儿,疼得厉害!
屋里果然除了他没有别人,一阵强烈的失望让他难受得说不出话。殷朝暮本是极自持的人,感情含蓄内敛,但白天被围攻、晚上又被孙金如感x_i,ng了一把,最后忐忑地熬了大半夜也没等到恋人……突然就控制不住自己,沮丧地要死掉。
怎么没在啊?
怎么还没回来啊?
他发着烧,虽然清醒过来,神志还有些迟钝,屯坐在厚厚实实的被窝窝里,竟没想过谁给他盖的被子,只抱着枕头自个儿郁闷。郁闷完了艰难地带着被子团儿下床,爬到床头柜边上,摸来摸去地找药,找了半天没找到。起身时脑袋又在衣柜上一撞,整个人天旋地转,可怜得不行。
顾疏顾疏顾疏顾疏……你哪儿去了啊!还不回来?四肢软成面条,嗓子里烧了把火,缩回被窝里瑟瑟发抖,荞麦枕头早不知扔到哪里去。他这回下了死决心,坚决撑着,他要等顾疏回来。
可惜人有时候高估了自己的实力。殷朝暮很快就再度昏睡过去。
心里惦着事儿,总睡不踏实,梦中听见门嘎达响了一下,接着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便有一只干燥冰凉的手掀开刘海儿,在他头上摸一把就缩回去。殷朝暮感到自己落入一个沁凉沁凉的怀抱,而且被硬质衣服硌得难受。过了一会儿有人哄他起来,他把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被那人不留情地扒开。
“暮生?暮生,起来量体温。乖。”
殷朝暮不情愿地睁眼,看到是顾疏。心里呕得难受,有无数话想告诉他、想问问他的想法,但最后脑子烧得不够使,只乖乖点头。
“哦。那你把外衣脱了,硌。”
“温度计先放进去。”顾疏一只手伸进被窝,在他脖颈处解开扣子,冰凉冰凉还带着外头夜间霜露的寒意,拿着温度计往他胳膊下面一夹,殷朝暮被刺激地立马醒了一大半儿:“冰冰冰——冰啊——”
顾疏被叫的头疼,赶紧把两床被子有围好,包成一个大蛹,只露出最顶上那颗小脑袋。
“你去哪儿?”
顾疏说:“给你拿药吃,青霉素过敏么?”
殷朝暮反应不过来:“青霉素啊……”他两只眼就无意识地跟着顾疏走,看他把外套脱了,只穿衬衫,两个袖口lu 到了肘关节,还挺利索。
“对,过敏么?”顾疏拿了头孢颗粒,一看殷朝暮那样子,只得放下,耐心哄他:“乖,宝宝,从前吃过什么退烧药么?”
殷朝暮盯着他,不说话,突然红了眼圈,泪珠子晕出来,瞧得人心尖揪疼揪疼。
“唉。”
明明面对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