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澧心下焦急。虽然淋了雨,但泙儿的脸色不该变成这般模样才是,他这是怎么了?
还有,为何不肯让自己碰他……
“你们先出去。”兰泙微微侧过头,看向身后方向。声音低沉暗哑,但却异常清晰。
车乔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犹豫片刻,最终齐齐看向兰澧。但见自家君王只顾满面忧色地紧紧盯视着兰泙,连头也没抬地略略一点,众人只好又转身退了出去,顺便将门也关上了。
一阖上门,众人便将负责接应的铁卫刘四团团围住,七嘴八舌。
“刘四,情况到底怎么样?”
“丰邪死了没?”
“你们怎么才回来?”
“章荆他们呢?”
“蔺统领怎么看起来有点不太对劲儿?”
“……”
刘四抓了抓脑袋,耳边尽是乱糟糟的问话,一时也不知道到底该先回答谁的问题。还是车乔出言制止了众人,一俟安静下来便严肃道:“刘四,你先告诉我们,这次行动是否成功?”
“这个……其实我也不知道……”
“啊?”众人齐齐一怔。
刘四为难道:“我本在密道那处负责接应蔺统领,结果一直等到下半夜方才看到他出现……哦,他身后还跟着那只不知道什么出现的猴儿!见了面之后蔺统领话也没说一句,就一把将我推开急匆匆进了密道,没办法,我只好紧追了上去。一出密道口,他二话不说便抓着提前备在城外的马匹往回冲!无奈之下,我也只好跟着蔺统领往回冲,后面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
那条密道本是为方便衡国人顺利将消息送出尧都而秘密开挖的,考虑到一旦丰邪遇刺的消息为人所知,必会第一时间封锁城门,缉拿刺客,兰澧便安排人手在密道口处接应兰泙等人,不论成败,一旦行动步入尾声便立即自此处秘密通道出城,与众人汇合。
“那章荆他们呢?”
“此刻应该还在城内罢。”
“尧城之中是否有s_ao动发生?”
“这个……我见蔺统领急急忙忙往回赶,只顾着追他了,并未留意到此事……”
车乔听到此处,神情有些凝重,回头望向那扇仍然紧闭的房门,口中似推断揣测,亦似自语,只低道:“虽然如此,不过既然蔺统领安然回来了,应该……没有失手罢。”
刘四这话甫一说完,立即得到以方大为首的众铁卫的认同和附和。在他们眼中,这世上兰泙对付不了的人大约还没有出生罢。
知道此处不可久留,车乔与方大于是另派几人前去尧都接应章荆等人顺利出城,同时吩咐其余人等做好准备,随时待命出发,赶回衡国。
在车乔等人忙乱之时,兰泙正静静站在兰澧房内,脚边还蹲着一只小小的黑猴儿。
“泙儿,你这是怎么了?”见众人已经退下,兰澧心中焦躁,上前一步就要将他抱进怀里,却被兰泙再次闪身避开。只是这次的动作比之刚才又慢了几分,看起来十分勉强。
“澧,先不要碰我……”兰泙摇晃着稳住身体,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双拳在身侧攥紧,努力挺直脊梁,不让自己倒下。他知道,若是放任自己被兰澧抱住,恐怕再也支持不住站立的姿态。而在此之前,他必须要弄清楚一件对他而言重逾生命的事情。
能活着再见到兰澧一面,对于兰泙而言实属意外之中的惊喜。就在他大意之下被丰邪逃脱钳制,进而受到暗算身染剧毒濒临倒下之时,兰泙心下明了,知道从此与兰澧便是天人永隔,缘尽此生,却没想到还能再次睁开眼睛。
而这一切的变数,实在是源于这只自己无意间于闹市之上收留的毛猴儿。
风雨之夜,在丰邪卧房之中意识再次回归,已不知过了多久。兰泙视线一旦清晰,便发现了蜷缩在自己发边的灵猴儿,小小黑黑的一团团在一起,正不停地抖索着。
诧异于这只原本走丢的猴儿居然会突然出现在此处,兰泙心喜之下本能地坐起身,这才愕然发觉那股如同钻入骨血般的密密麻麻的麻痛感已大为减轻,身体虽然仍有些无力,却已可活动裕如。
神智早已清醒,想到失去意识之前的那一幕,兰泙不由皱起眉头。丰邪临死之前虽然陷入癫狂,但他那般仇视自己,欲置于死地而后快的疯狂模样,恐怕那句“灭杀之毒,无人可解”是确有其事。可若情况果然如此,自己这般清醒过来又作何解释?
视线扫到不知何时落于地面之上的′赤冕′,兰泙视线一凝——那上面居然还残留着新鲜的血迹!要知道′赤冕′乃是绝世奇兵,一旦有血迹染上便立即渗入剑身,其上微光亦会更盛,多少年杀戮累积,因而戾气极重,却从没见过血液残留其上这般奇怪的景象!
而自己倒下之前,′赤冕′明明是被自己收于袖中,如何会被拖到地面之上?
再看看依然蜷在一处,在自己身边不停发抖的猴儿,兰泙察觉到口中残留的腥甜味道,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脑中灵光一闪,突地醒悟过来,未受伤的右臂一把将猴儿抄起,展开小猴儿身子便细细查看。
果然,猴儿两只前爪上的梅花小白点早已被血迹染成了鲜红色。
兰泙顿觉不可置信。
照这般情况来看,怕是自己倒下之后,这猴儿便不知何故突然出现在此处,之后从自己袖中拖出′赤冕′,刺破猴儿爪,以血液喂食,将自己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