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北堂戎渡被放在七尺阔的沉香榻上,殿内乌压压地挤满了人,宋氏与谢氏站在榻前,见北堂戎渡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双唇失色,身上衣袍破烂,也不知道全身上下究竟有多少伤处,都伤到了哪里,但只看见那衣袍上满是暗红,似乎是干涸的血迹,就知道必然伤得不轻,一时间心中不由得又怕又痛,加之两人年轻,不过才十几岁,因此再也忍耐不住,已经低低呜咽着哭出声来。沈韩烟此时原本就已心痛担惧难当,再一听这哭声,心里烦躁,陡然间转过头去,目色冷冷,神情寒厉,喝道:“……都给我闭嘴!再出一声,便滚出去!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他平时向来为人温文尔雅,脾气极好,哪怕是对待下人,也几乎从不曾有疾言厉色之时,眼下骤然发怒,顿时便吓得宋氏与谢氏两个年轻女子惊住了,果真不敢再出声,只用帕子紧紧捂着嘴,眼泪却仍旧是一个劲地扑簌簌往下掉。沈韩烟此刻哪里还有心情管这些,只是紧握着北堂戎渡微微有些发凉的手,对身后众人叱道:“太医如何还不过来!叫人去催!”
正说着,只听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跌跌撞撞地传来,片刻之后,一行六七名太医已匆匆趋进,个个皆是额头露汗,显然是冒着夏日的暑气赶来,沈韩烟见状,立时松开了北堂戎渡的手,起身让开地方,道:“都过来仔细看看,半分差池……也不准有!”众太医喏喏连声,汗也顾不得去擦一下,忙上前察看,须臾,已将北堂戎渡的发冠取下,又将身上被染开了一大片暗红色的破损衣袍小心翼翼地解了开来。
……
北堂尊越疾步走入移澜宫时,正迎面见到几名宫人手中端着金盆和毛巾走出来,盆内殷红的血迹丝丝地化开,毛巾搭在盆沿上,也染得s-hi红,就犹如他眼中的那一点嗜血的红光,周围满处都是浓浓的安神汤药的味道,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北堂尊越心中一紧,突然冷笑几声,眼中杀意毕现,眨眼间,已进到了内殿。
殿中静得一丝声音也没有,压抑至极,帐帘被挽向两边,用金钩勾住,露出里面的大床,几缕长长的黑发从榻沿上半垂下来,一名年老的太医正坐在床前,两根手指静静搭在一只雪白的腕子上,仔细把脉,另有二人弯腰在侧,拿拧s-hi的毛巾小心清理着伤口,一面往已经弄干净的伤处洒药,旁边则有人打开一只箱子,从里面摸出一套粗细长短各不相同的银针,其余人等皆是神色肃穆,满是焦虑担忧之意。
众人见了北堂尊越进来,急忙下拜,北堂尊越几步跨至床前,就见北堂戎渡整个人昏迷不醒,全身不着寸缕,周身上下伤口遍布,似乎已经被擦拭干净,洒了药粉,但其中却有几道剑伤,已深深割入了北堂戎渡的肌理之中,特别是腹部左侧,好象是被利器刺透了,看起来十分触目惊心,北堂戎渡此刻一张脸苍白着,几乎没有什么血色,被颜色鲜艳的帐帘和被褥一衬,竟然显得有些白得吓人。
北堂尊越心中猛然一窒,脸色登时变得铁青起来,甚至有些可怕,饶是他向来处变不惊,但此时此刻,脸色却也一变再变,双手也已经在袖中一点一点地缓缓握紧成拳……他俯下了身,一双犀利的凤目中几乎隐隐泛出一层血色,但双手碰到北堂戎渡身上的肌肤时,却又是无比小心与柔和的,手指在伤口周围轻轻抚摸了一下,又分别探上了少年的颈脉,腕脉,心跳和鼻息,这才缓缓放开了手,似乎略微松了一口气,然后从喉咙里低低挤出一句冰冷的话语,道:“……他怎么样了。”
为首的太医额角冷汗遍布,虽说有七八成的把握,却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只得斟酌一下言辞,才胆战心惊地回话道:“回王上的话……世子内腑遭受重创,失血过多……且腹部刺破,万幸……万幸似乎不曾碰及脏器……大约,大约……x_i,ng命应该无碍……”
北堂尊越眉宇之间杀气尽显,突然间冷笑不绝,眼中满是一片凌厉入骨的冰冷杀意,道:“……‘大约’?本王不想听这些,但凡他稍有差池,你们这些人,满门都用不着再活了!”众太医闻言,登时冷汗透衣,唯唯而喏,此时几名中年模样的太医已经用绷带麻利地裹好了几处大的伤口,那名从医箱中摸出银针的年老太医也已经将针备好,战战兢兢地道:“回王上的话,臣眼下要为世子施针,其间实是……实是有莫大痛苦,且又不能封住x,ue道,令血脉凝滞不畅……如此,还……还请王上将世子制住……”
北堂戎渡身份尊贵,除了北堂尊越以外,谁敢对他冒犯丝毫?因此太医只好请北堂尊越亲自动手,将其制住。北堂尊越听了,二话不说,已在床边坐下,伸手将北堂戎渡的上半身轻轻扶起,揽在胸前,让他的头倚在自己怀里,然后回头面无表情地将目光扫向沈韩烟,冷然道:“……压着他的腿。”沈韩烟一声不吭,急忙上前依言按住北堂戎渡的膝盖,那太医见状,这才小心地抽出银针,缓缓朝着北堂戎渡的上腹扎去。
没用两针,北堂戎渡就已经开始微微抖了起来,紧闭的眼睫也轻轻地颤动,双眉拧起,喉咙里依稀挤出几丝呻吟,似乎想要挣扎,北堂尊越见了,立时便将手臂缓缓收紧,牢牢箍住少年的身体,不让他动,沈韩烟见北堂戎渡面露痛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