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关内的大劫数,我们称之为‘西出玉门’。”
叶流西问他:“怎么个乱法?”
赵观寿指向画幅中央的一个男人。
“这人姓厉,叫厉望东。应南斗星而生的人,留其本姓,男名望东,女名流西。”
“厉望东心心念念,想重开玉门关,他一边壮大兽首,一边频繁出关以求外援,那个时候关外正值隋唐之变,他利用无字天签,测出李唐当兴,于是以一对‘兽首玛瑙’作为见面礼,和李家攀上关系,许诺出黄金无数作为军饷相助。”
叶流西问:“那交换的条件是什么?”
“厉望东觉得,汉武帝既然能以举国之力封玉门关,那唐皇也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尊崇道教,广蓄方士,把这个玉门关给破了。”
“后来没有成功?”
赵观寿冷笑:“厉望东花言巧语,让唐太宗觉得天子是天命所归,大唐国运方兴,鬼神慑服,再加上道士遍及全国,不怕妖鬼兴风作浪,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因为一个梦,唐太宗改了主意。”
“什么梦?”
“就在唐太宗决心开玉门关的时候,忽然噩梦缠身,梦里妖鬼无数,有大臣建议,让大将秦琼、尉迟恭二人每日披甲持械,在寝宫门外保护,这才太平无事。”
肥唐脱口说了句:“这我也知道,后来老百姓把这两人的画像贴在门边上,久而久之就成了‘门神’。”
赵观寿点头:“唐太宗反悔,厉望东大失所望,黄金是要不回来了,他想拿回那对无价的兽首玛瑙,可惜一人之力,没法跟皇帝作对,最后费尽心思,只拿回其中一只,狼狈地回了玉门关。”
“厉望东死了之后,还骨皮影人,羽林卫和方士合力平了这次兽首之乱,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只兽首玛瑙。签家人测了无字天签,说是再一次日现南斗之时,下一个祸乱玉门的人会出现,而这个人,就是兽首玛瑙的主人。”
说到这儿,赵观寿停了一会。
肥唐几个人早就听得呆住了,叶流西胸口起伏得厉害,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颤,昌东走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手。
赵观寿看向叶流西。
“叶流西,你都听明白了吧?二十多年前,你出生在尸堆雅丹附近的一个村子,从你出生开始,关内就再也没有一个皮影人能站得起来了。”
第75章 无字签
昌东大致听明白了。
“出关一步血流干”这句话,确实不是说着玩的,一直以来,只有皮影人才能过关,从死板的牛皮变成惟妙惟肖的活人,过程隐秘,想来需要纳“骨”引“魂”,所以赵观寿才说,老李家的皮影秘术,“流西骨望东魂”是个关键。
黄金之所以金贵,是因为它能换来吃喝以及一切物资,但空抱黄金只会饿死:关内虽然多黄金,但物产的确贫瘠,勉强糊口或许还行,想过上骄奢 y- in 逸的日子,还得靠关外注血——皮影驼队,等于是个物资通道,羽林卫和方士,本来就是特权阶层,占尽先机,再控制唯一的物资通道,统治地位差不多可以固若金汤了。
所以日现南斗这种事,对于特权者来说是个大劫:皮影驼队全部瘫痪,“流西骨望东魂”会归附到某一个人身上,更棘手的是,这个人,未必跟他们是一头的。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卧,这等于是来分床,甚至掀床……
昌东说:“赵先生,我冒昧问一下,当初的兽首之乱,乱到什么程度?”
赵观寿仰起头,看铜浮雕壁画上的金戈铁马:“差不多改朝换代,黑石城易主,羽林卫和方士从来高高在上,忽然就如同丧家之犬,连大本营都丢了,你觉得,这叫不叫大劫?叫不叫大乱?”
肥唐嘀咕:“如果是我,突然有了这么个特异功能,不要太高兴哦,出来进去,帮人代买东西,开个货运公司,数钞票都数不过来,干嘛反叛嘛,怪累人的……”
赵观寿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所以你只是个普通人。”
“南斗破玉门,应南斗星而生的这个人,注定是祸乱玉门的。厉望东之所以能够迅速建立起‘兽首’这样的反叛组织,得到那么多人的追随,然后攻城掠地,就是因为他许诺说要东归,回到没有妖鬼的世界里。”
懂了,赵观寿之前说“关内的日子和关外没什么两样,甚至过得更好”,只是针对小部分特权者而言的,更多的人,其实活在饱受妖鬼侵害的水深火热中,他们憧憬关外的生活,不啻于憧憬天堂。
肥唐悻悻的:瞧这语气,还“你只是个普通人”,普通人怎么了,普通人cao心的事儿少,活得不知道多自在呢。
他哼了一声。
叶流西忽然笑起来:“听明白了,我也是应南斗而生的,我和皮影人不共戴天,我活它死,我死它活,我注定要反叛,是你们的心腹大患,是这意思吗?”
她目光挑衅:“那干嘛不杀了我呢?杀了我,不就一了百了了吗?”
赵观寿面无表情:“你以为,我们不想吗?那么轻易就能杀死的人,也就称不上什么心腹大患了。”
“叶流西,你也好,厉望东也好,在关内都注定得享天年,这也是南斗星的罩护——羽林卫、方士或者妖鬼,都杀不了你们。”
肥唐脱口而出:“卧槽……我西姐,不死之身?”
赵观寿纠正他:“不是,只是不会横死,她照样可以病死,也可以自杀。”
昌东轻轻松了一口气。
叶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