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澄晞头皮一紧,终于看见同他说话的非神非鬼,而是一个小小的传音木鸟。他定了定神,点头道:“你给我带路。”
李澄晞和掌柜的交代了一声,随着木鸟往门外走去。什么人找他,他心里一点谱也没有,没准李儒风是那人胡诌出来的诱饵,而他,才是对方想要捕捞的肥鱼?
但不论如何,对方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至少善于揣测人心,晓得……晓得同他提起李儒风,他一定会去赴会。
他生而多余,毕生没有什么追求,也没有什么乐趣,直到李儒风出现,一桩桩事情,倒霉中夹杂着一丝诡异的快乐,才让他觉得此生有了一点意义。
李澄晞一路跟着木鸟,去了斜对门的酒家。
李澄晞进门时犹豫了一下,虽然他是个视财如命的,但好在废柴,不会动剽窃旁人创意的歪点子,可如今进去对门酒家,怎么说呢,不论目的是啥,都有点瓜田李下。
而古人有训,君子不瓜田李下。
李澄晞想了想,他也不是什么君子,便坦然地跨过了门槛。
对门酒家仍然走的是热热闹闹的乡村路线,里头唱歌跳舞的姑娘很多,叫人眼花缭乱。而那木鸟却很不近人情,在这种地方,飞得反而更快了些。
李澄晞多看了两眼,险些将木鸟跟丢,自觉有些对不起李儒风,只好收回目光,快走了几步。
他寻到了二楼的包间,站在门前,不晓得里头等着他的是神是鬼,心中才开始狂跳,终于晓得一丝怕气儿。
他对自己的表现心痛万分,他向来第一惜命,第二惜钱,为什么遇到了李儒风之后,脑子都不正常了?
他幽怨地推开门,一眼见着里头穿白衣的女子,往后跳了一步,有些恼火。
“韩秋思?你闲得没事装神弄鬼的做什么?我可是很忙的好不好!”
韩秋思侧眸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她今天怎么不发疯,难不成……
包间靠里,传来微微的咳嗽声。
“六殿下,请进吧。”
说话这么深沉,用词这么讲究,难不成……
韩秋思见着李澄晞站着不动,淡淡笑道:“六皇子,我家主人有请,你莫不是怕了?还是最近做多了亏心事,不敢面对?”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份儿上,再加上李澄晞还想打听关于李儒风的事情,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姜丞相正坐在主位上喝茶,李澄晞从善如流地坐在姜丞相和韩秋思中间,笑嘻嘻地捏起一块精致的茶点,正要送到嘴边,又响起了什么,道:“这样的茶会,是姜丞相做东,还是咱们摊一摊?”
姜丞相捋了捋胡子,爽快道:“自然是老朽请客。”
“那个……能不能来份鸭脖?”
韩秋思眉心跳了跳,冷笑道:“六皇子,你勾结李儒风,背叛皇上,万死不足偿其罪,现在主人好端端地请你过来谈话,还请你……”
“‘万死不足偿其罪’?”李澄晞惊了惊,将咬了一半的茶点搁在桌上,看了韩秋思一眼,忐忑问道,“难不成,韩姑娘想请姜相代为请奏,诛我九族?”
两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变,却又不好发作,姜相只得说了句“不敢”,过了半晌,见着李澄晞安安心心地继续吃起茶点,姜相才亲自指点起来。
“原本可以说六殿下忍辱负重,假意投诚李儒风,寻机铲除奸佞。可老朽不懂,六殿下原本有很好的契机,也行刺李儒风成功,为什么又半途反悔,去救李儒风呢?”
李澄晞似笑非笑道:“我这人天生废柴,没有半点用处,姜相说的那个天大的功劳,我吃不下去。你们都说李儒风是佞臣,证据呢?”
姜丞相和韩秋思对视一眼,姜丞相点了下头。
韩秋思道:“我们查到了李儒风二十年前的行踪。他二十年前原本是在邺城一带活动,后来才辗转来到长安,以异能入仕。”
李澄晞一脸莫名其妙:二十年前的行踪又如何,难不成李儒风在邺城是个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山大王?
韩秋思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二十年前,李儒风明面上在邺城的一家学塾里做教书先生,背地里却在邺城成立天机不可说,一直在秘密收集某些线索,他那时候的面相,便是二十来岁。”
李澄晞脑子里嗡的一声,第一个念头便是,娘嘞,李儒风四十了,竟然比他大上这么多么?
“这还只是我们调查到的确切消息,还有我们没有调查到的,在李儒风出现在邺城之前,也有许多疑似李儒风的人的活动踪迹。”
姜丞相再度咳嗽了一阵儿,肃然道:“六殿下,李儒风不是一般人,至少不是和我们一样的一般人。”
李澄晞终于听出了这两人的意思。
他们想告诉他,李儒风是个不老不死的妖怪,简称老不死。
他下意识往后头倚了倚,忘记这里不是他的小包间,身后没有可以依靠的软垫子,离墙也还有一段距离,因而他背后是空的,惊了一下,出了一身冷汗。
他强撑道:“这有什么?李儒风他生来就得了老天爷的眷顾,有一副显得年轻的好皮囊,你们若是嫉妒,就多烧烧香拜拜佛,少在这里编排旁人。”
韩秋思不甘心,再度砸出实锤,说:“那李儒风的一身高妙玄术如何解释?他没有师父,没有同门,他的玄术从什么人那里学来的?”
李澄晞咬紧牙关,因而两腮鼓起一点,仿佛在装可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