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风尘仆仆地过来,自然引起了工作人员的注意,信祁也就开门见山,向他们打听了一下三十年前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自己是不是从这里出来的,真实姓名叫什么,应该是哪里人,又是因为什么被收留在了孤儿院。
工作人员非常惊讶,还是尽职尽责地帮他查了,可最后还是只能给出一个失望的结果——查不到。
信祁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三十年过去了,当年根本不完善的电子档案,怎么可能存留得下来。他来这无非是想了却一个心愿,究竟能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他并不是太过在意。
年关将近,孤儿院里也添了几分喜庆。几个孩子正在就着一些积雪堆雪人,小脸冻得红扑扑的也不嫌冷,笑着闹着,又抓起一把揉成雪球互相扔了起来。几个孩子已经急不可待地开始放起小炮仗,一会儿一声响,一会儿被老师抓住便又停了。孩子们有大有小,年龄各异,就这么玩在一起,几个女生还在冰天雪地里没心没肺地分着老师发的小零食。
封逸远正跟一个女老师边走边聊,一不留神背上就中了招,孩子堆里发出一声惊呼,显然是谁扔雪球扔得失了准头误伤了客人。女老师刚要代替孩子道歉,封逸远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就起了玩心,捡起那个还没化的小雪球,又搓上点雪,朝着孩子堆里反扔回去。
小孩到底是灵巧,嬉笑着躲开了,谁也没被砸到。他这动作等于无异于表明了立场,几个孩子立刻围上来,拉着他加入了他们的雪仗。
信祁本身不好这种运动,只好无奈地站着看,第三次险些被波及的时候,女老师请他进了屋。
这间应该是平常上课用的教室,桌椅摆放得十分整齐,黑板上还有些没擦净的板书,看看就知是擦黑板的孩子擦到一半因为贪玩跑走了。信祁的视线在教室里落了一圈,径直停在最后一排靠墙的角落里。
那里还有个小男孩没有走,六七岁的年纪,身上穿了一件米白色的毛衣,正靠着暖气,埋头在书桌上写些什么。信祁离得远,也能看清课桌上铺开长长的一条红纸,写过的部分搭在外面,是黑色的毛笔字。
小男孩对着一张小纸条,正在一板一眼地抄对联。他好像感觉到有人来了,笔一停,怯生生地抬起了头。
女老师立刻跟信祁说这孩子名叫吕洋,是三年前来到孤儿院的,父母都在一场车祸中丧生,一家三口就活了他一个。孩子因为车祸受了些刺激,一直不爱跟人亲近,内向得很。加上身体有疾病不宜剧烈运动,别的孩子在外面追跑打闹,他就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写写画画。
她声音压得很低,好像怕孩子听见。信祁看着那个重新埋头写字的男孩,随口问了一句有什么病。
“他有哮喘。”女老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目光又是担忧又是怜惜,“本来挺好的一个孩子,生得眉清目秀的,心地也善良,怎么就……唉,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病,可那些家长来了一问,立刻就放弃收养他了。”
信祁皱了皱眉,女老师悄悄观察着他的神色,还以为他也跟那些人一样,结果他非但没有转身就走,还更进一步地凑了上去,坐在了那男孩面前。
他其实靠近得并不快,特意给了对方一个留意的时间,可男孩好像还是被吓到了,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信祁看着他瞬间坐直了身体,后背靠上椅背,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露出一个委屈要哭的表情,却死命咬着下唇不肯让眼泪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