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好。”顾柏杨赞道:“闵老太爷的字画一向是极好的,家父也赞不绝口。只可惜老太爷去得早,我未曾得见。”
他口中的闵老太爷,便是闵府的二老太爷,君兰的祖父。
君兰听闻他语气和善,只想着这或许是个好说话的。
谁料对方回身过来后却话锋一转,语气顿变:“虽说闵老太爷为官清和廉政,却不想后辈子孙不太争气。”
他出口就不分青红皂白,把闵家后辈的行事作风一棍子打死。君兰恼了,美目骤冷,眸光淡淡地看着他,“此话怎讲。”
“姑娘莫恼。听说闵九爷私下里不问缘由随意处置自家子侄,还用了刑。”
顾柏杨负手而立,说道:“我就是看不惯你家九爷的做派,所以过来问问这事儿。顺便探望一下被屈打的六姑娘。”
闵玉容的事情,之后那一桩君兰不甚清楚,但,前面刚开始的时候,九爷是因了她而下了处置的命令。
君兰知道九爷待她好。
她绝对不能容忍旁人用这样轻蔑的语气去谈论九爷。
“公子这话说得好笑。九爷任职多年,无论是大理寺或者是都察院,都未曾有人能质疑过只字片语。你无凭无据倒是敢信口胡言!”
顾柏杨轻蔑地嗤道:“我信口胡言?你们也不看看,闵九爷做事儿那么专断独行,多少人看不过去,私下里议论纷纷。只不过他位高权重,大家不敢明着说罢了。”
他原先跟着祖父祖母住在祖宅不在京中,为了科考方才来跟着父亲同住。自打来了京,可是听闻了不少闵家这位爷的坏话。
许多人说,这么年轻就爬到了这样的高位,闵九爷还不知用了多少凶狠手段。
顾柏杨一拍胸脯,高声道:“旁人不敢说,我敢!我倒要看看,这位横行无阻的闵九爷是个什么来路!”
君兰心中怒火上涌,语气愈发冷厉,“闵家之事,我们自会处理妥当。此事的处置方法,家中长辈都已经认可,你又何来的立场问责?九爷做事如何,怎是你一个黄口小儿能够肆意评断!”
顾柏杨冷哼道:“公道二字,可不分长幼。”
“公道?我倒不觉得顾公子曾经探询过真相如何。”君兰脊背挺直,字字铿然地道:“你连我们闵家有荷花巷和梨花巷两条街都不知道,非要到梨花巷来看六姑娘,这也足以证明公子也没甚探究真相的耐心。不过是凭着道听途说就贸贸然硬闯罢了。”
旁边门房有人忍不住噗嗤笑了声。
顾柏杨恼羞成怒,拍案道:“你这是浑说什么!告诉你,我爹可是京兆尹!这案子是我爹接了的。他现在没空,所以我来帮他看看!”
“案子?”这两个字倒是让君兰蓦地怔了下,“六姐姐把事情告到京兆府去了?”
顾柏杨来了底气,仰着头道:“正是如此。”
君兰气极,更是厌烦闵玉容,“这种事情,怎么能到处乱说。”
“身正不怕影子斜。”顾柏杨哼道:“若你们问心无愧,怎地还怕让旁人知晓。”
君兰正欲答话,屋外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好一个身正不怕影子斜。若顾公子单凭旁人的三言两语都能断案,甚至于连涉事双方都不用见就能下定论。莫说本官,就连乃父京兆尹顾大人,怕是都要道一声佩服。”
这声音沉稳有力掷地有声,落进心里,压得人陡生怯意。
顾柏杨退了半步方才想起来回头去看,却见一高大男人迈步而入。
他身材高大挺拔,眸光凛冽,威势十足。因刚三司会审完毕,身上犹带着肃杀之气。单单这样面对面站着,那俯视的目光已然给人无形的强大压力。
顾柏杨咽了咽口水,底气不足地嗤道:“你谁啊你。我爹岂是你能提起的!”
与少年截然相反的是,君兰看到男人倒是没有半分的紧张,反而是心生喜意。
她快步走到闵清则身边,本想要喊一声“九爷”。想到顾柏杨那趾高气昂的样子,她顿了下后,并未如此,反倒小脸微抬,甜甜地叫了一声“九叔叔”。
这一声又甜又娇,让闵清则紧绷的面孔几乎撑不住那冷厉模样。
他眸光淡淡地望向君兰,眼底暗流涌动,神色高深莫测。
先前他在外面已经听到小丫头据理力争为他说话,心里莫名地高兴至极。
只是,原先总盼着她亲昵地叫一声“九叔叔”,如今听到了,却还是觉得不够满足。
好似这称呼有些不对,依然不够亲近似的。
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三十章
听了闵八姑娘那一声叫顾柏杨方才知道这高大男子正是名满天下的闵九爷。
想到自己收到的那状告闵九爷的纸卷,想到那清秀字迹写下的如泣如诉控诉,顾柏杨心中陡然升起勇气双拳紧握梗着脖子怒吼。
“哦!我当谁那么大的架子原来是闵九爷!”顾柏杨哼道:“怪道说话一套套的让人不好反驳。您掌管刑狱那么多年当然是说起话来最能唬人的了!”
闵清则眸色一沉寒声道:“你倒是敢空口胡言。”
“我哪儿敢呢。”顾柏杨暗暗告诉自己,身为京兆尹的嫡子不用怕眼前这个男人底气又足了些,“只不过九爷若真行的端坐的正,也不怕我多说几句不是?如果底气不足可见九爷做的有些事儿,也是怕旁人知道的。”
顾柏杨一通说话,深觉自己有理哈哈几声笑。
空荡荡的屋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