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儿子......”陆秉文大气不敢出,惊惧不已,声音都带着颤抖,战战兢兢开口。
“慌什么!为父是当朝丞相,还怕这些?!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有为父在谁敢动你!在这儿慌张也就罢了,外头万不可如此!”
“是,是,儿子谨遵父亲教诲......”陆秉文勉强压下心神,恭敬行了一礼退了出去。回房路上,他耷拉着脑袋,哪还有平时半分翩翩公子的模样?这几日时断时续落着雪,此刻天地一片静谧,唯有廊间几盏灯,昏黄幽暗。陆秉文屏退了跟着掌灯的小厮,往庭院中走去,任由雪花落在身上,这身上再冷,也比不过心寒。他此时懊悔不已,当日是下手重了些,那也是白日里被萧无定与公主殿下那样子气急了,加之醉酒,才不慎导致了桐儿死亡。都是那萧无定!想到这儿,陆秉文恨恨捏紧了拳头,重重打在院中石桌上。那日武试本以为他废了右手定然不能再比,谁曾想他竟然还能用左手使剑,用的还是雍宁公主赠的剑!那日下场,他外袍七零八落,只堪堪挂在身上,简直奇耻大辱!
“萧无定!我陆秉文对天起誓,与你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揽月楼内,一中年男子穿着不俗,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颇有些不耐,道:“哎马三爷,我可是老主顾了,提了多少次了,怎么不能通融通融?这婉娘来有什么大来头不成?我这家业您一清二楚,还怕我把人拐了不成?”
马三儿心中也有些恼,只是这人的确是老主顾,出手也大方,提了好几次带婉娘出去,他都拒绝了,如今再拒绝就有些不近人情了,又想着婉娘的事儿都过去那么久了,想来也出不了什么事儿,只好赔笑道:“哟瞧您这话说的,谁不知道您李爷家大业大的?我怎么会怕您拐走婉娘呢,不过这婉娘情况着实有些特殊,我家主子吩咐过了要注意些,可您都这般说了......我哪能不给您面子不是?今晚您便带她走,明儿我再派人去您府上接她,可好?”
“这还差不多,马三爷,咱们有话好说嘛!也不麻烦你接,明日一早我就将人送回来!”那男子哈哈一笑,拉起一旁的婉娘出了揽月楼,上了轿子往城东去。只是轿子到了城东,却不是进了李府,而是进了温府后门。
温府后门,萧无定周锦河温沅都在候着,王翕乐更是紧张的坐立不安,一直焦急望着门口。轿子一进来,见那女子从轿子里缓缓出来,他眼睛霎时红了,扑过去抱住那女子的腰,喊道:“娘!”
婉娘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着实吓了一跳,李爷并未告诉她什么,她一直以为只是去李府,没想到......婉娘眼眶蓄满了泪,紧紧抱着自己的儿子,泣不成声。立在一旁的众人见这副模样也是唏嘘不已。
王翕乐母亲名婉娘,在揽月楼也一直用着这名字。婉娘当年也是官家小姐,前朝动荡末帝昏庸,她父兄均被处死,幸得王翕乐父亲救了她母女二人,家里是开包子铺的老实人,婉娘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本以为日子能这么平淡过下去,不想又遭横祸......那日见炎十三,听她说儿子没死还跟着镇北将军学了不少本事,不禁喜极而泣。
婉娘在揽月楼虽算不上什么重要人物,可有着开头那一闹,跟镇北将军扯上了关系,怎么着也得仔细小心些,是以她鲜少能出揽月楼,就是有熟客想带她出去也得废好一番功夫,久而久之便也没什么人有这心思了。
王翕乐经历了那一场,自然不能大摇大摆再来揽月楼,否则婉娘定然会被圈禁,萧无定如今在京中这般出名,也不适宜去这等场所。几人思来想去,还是将婉娘带出来更稳妥些,于是便有了这一出。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丸子,带你娘跟着晨儿去,我们在书房等着。”温沅让晨儿带着母子俩去了早些准备的房间,萧无定上前到了那位李爷面前,道:“这次有劳李爷,算我萧无定欠你一个人情。”
他忙回礼道:“萧将军客气,我与婉娘交好,帮这点小忙算得了什么,哪能让您欠人情?我先回府,这轿子便留着,明早再送她回去。今后还有用得上李某之地,您尽管开口。”
萧无定送他离开,与周锦河温沅一同去了书房。那日之事温沅自然也挺萧无定说了,阿萧能就这么听天由命放弃殿下,她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师妹与好友这般生生错过,才进了书房没一会儿,就似是不经意将书桌上一堆画卷随意摊开一副,借口有事,起身向周锦河道:“殿下,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您和阿萧先坐坐。”
“温姐姐自便。”周锦河微笑目送她出门,厚厚的门帘落下,挡住了外间呼啸的北风,室内温暖如春,两人之间气氛却有些微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周锦河起身在书房中随意走走,欣赏着墙上挂着的字画,却忽然瞥见桌上摊开的画卷,分明是礼部尚书嫡女,她的画像怎会在温沅这儿?
她拿起画卷仔细端详,画卷旁有姓名家世,确认无疑,就是礼部尚书家嫡女。
“这礼部尚书嫡女画像......怎会在温姐姐这儿?”
萧无定正品着茶,冷不丁听得她这么一句,差点没呛着自己,转头便见公主殿下拿着画卷,并无什么表情问,又见她偏头去看放在一侧的其他画卷,心道不好,暗恼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