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的为霜已然哭了出来,抹花了脸上的胭脂。
“公主,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儿了?”
“不会。”姜灵洲强自镇定:“萧骏驰这厮,千辛万苦向父皇求娶我,定不会让我们葬身于此。”
她在婢女前,虽作出从容大方模样,内心却极为忐忑,一只手攥着匕首,掌心冷汗满满;心底只徘徊着一个念头——
竞陵王,你人呢?
你在东北玩泥巴呢?
正当她如此想着之时,崖顶上传来一阵如雷喊杀之声!
姜灵洲微楞,便伸手去掀车帘,想要一窥山上动静。
车帘方掀开,便有一枚羽箭“嗖”得射来,钉在车窗旁。
箭头没入车壁,竟有一寸之余。若非姜灵洲缩手缩得快,免不了要落下一道伤口。
她心有余悸,终于悄悄朝着崖上望去。
一群着玄甲、持朱旗的军士,自山石缝隙间涌了出来。他们与黑衣人甫一见面,便互相搏杀起来。刀光剑影之中,鲜血四溅,肢首横飞,令人胆寒不已。玄甲军士身手极为利落勇武,竟是很快就占了上风。
忽然间,一具黑衣尸体自崖上直直滚落下来,摔落在姜灵洲面前。那躯体落地时,传出厚重沉闷一声钝响,姜灵洲立时别过头去,不敢再看。
不多时,峡谷内静了下来。
原来在山顶设伏的黑衣人们,竟已然被清了个干净,只余下几个重伤未死的,想逃不能逃、想死不能死,被玄甲兵拘在了手中。
高将军跨过满地尸首,在一具黑衣人尸体前蹲下。他一手擦拭着面上血迹,另一手在黑衣人的内袋里摸索着。
两盏茶不见,高将军的胡子竟已经被他自个儿拔秃了。
“这、这是!”忽而,高将军惊诧地呼喊起来。
高将军一手从黑衣人内袋里拽出一个朱色令牌来,满面愕意。他手中那令牌还沾着血,上刻两个黑墨大字,写的是“竞陵”。
高将军反复翻看一阵,愕然高声道:“这竟是竞陵王的令牌!”
听闻高将军的话,姜灵洲也是微微一愕。
——萧骏驰的令牌?
这些黑衣人,是萧骏驰的死士?
随即,不远处便响起了一道陌生嗓音。“甚麽令牌?我在王爷麾下十数年了,怎么从未见过那般东西?”这声音格外爽朗,还伴着一阵调侃笑声。
只见远处走来一个玄甲兵士,身材高大,好似一只猛虎;面孔却白白净净,带着一团孩儿气。这高大威猛的身材和青涩少年般的白嫩面孔反差极大,让人一看便生出古怪感来。
这娃娃脸的将军走到高将军面前,取过令牌一阵翻看,笑说道:“都是唬人的,我们王爷哪会弄这些难看的玩意儿?竞陵军只得一样标识,那便是我这身乌色玄甲。”
蒹葭从马车里下来,心有余悸,问:“敢问将军大名?”
娃娃脸将军听到蒹葭那柔软声音,转头一看,见是个着桃色软纱宫装的女子,立刻露出了笑嘻嘻的表情,说道:“这位妹妹,在下姓宋,名枕霞,在竞陵王手下讨口饭吃,人称‘笑面将军’。你要是欢喜,便唤我一声宋哥哥吧。”
蒹葭的脸色立刻变了。
这宋枕霞说话如此油腔滑调,竟和市井里老不正经的登徒子一般,着实讨厌。
白露原本一直坐在姜灵洲身旁,听到宋枕霞这样对蒹葭说,立时便坐不住了。她板出一张恼怒脸庞,从车帘下探出头去,嚷道:“什么哥哥妹妹的?你们魏人知不知礼数?”
这尖锐的声音,让宋枕霞缩了一下。
“可怕!可怕!”宋枕霞瑟缩到高将军身后去,面上表情满是惧意:“我可是胆小得紧,经不住你一吓。”
送亲的队伍缓过神来,开始拾掇队伍、救治伤员。伏兵不多,虽有人受伤,但大多是些轻伤,包扎修养一番也就差不多了。约莫花了小半天功夫,车队才重新上路。
这回,有了竞陵玄甲军的护送,姜灵洲便安心多了。姜灵洲让白露和蒹葭也上了车,那宋枕霞则骑着马,行走在马车附近,一路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这一次,王爷本让我留在太延,而让傅大哥来接你。可我挨不住,便眼巴巴跟着傅大哥一起来了。要是王爷知道了,一准会责罚我,王妃大人可要替我多多保密啊。”
隔了一忽儿,他又说道:“说来要不是我提前策马疾行,兴许还赶不上方才那场好戏呢。我看他们也不想杀王妃,只是想留下那竞陵军的令牌罢了,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没人回答,他便自顾自说个没完。
姜灵洲蹙眉,心里想,这娃娃脸将军竟然是个没完没了的话痨。
但也是多亏了宋枕霞,这陈王谷里才安全了些。
看那群伏兵来意,竟是想要她对萧骏驰心生猜忌之意。如非宋枕霞及时赶到,又点破令牌真假,她可能便真的在心中忌惮起未来的夫君来。
想到此处,她不由觉得前路灰暗。
今日一入竞陵便如此凶险,往后又当如何?
也不知萧骏驰惹都了哪些人,她一条命够不够填进去?
本以为嫁给萧骏驰便一了百了,没想到嫁过去后,还要面临好一番血雨腥风。
萧骏驰,你这个臭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