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银闪闪的磷粉如同下雪般纷纷扬扬而落,林曜无处可避,感觉鼻子痒痒的,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他费劲儿地眨了眨眼,隐隐约约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他。
林曜一转身,见爸爸妈妈姐姐就站在这片纯白的新雪之中,一家人和和美美,笑眯眯地朝他招手。
不,这是不可能的。
父母离异那年林曜虽小,却记得很清楚,他们为了财产和孩子的抚养权吵得不可开交,厨房里满是母亲砸碎的瓷碗。
最终母亲带走了林曜,姐姐恨她,觉得她背叛了这个家,背叛了爸爸,为此她们一连好几年连一通电话都不曾打过。
眼前的亲人对他伸出了手:“曜曜,快过来,回家吃年夜饭啦。快来呀。”
林曜忍不住张开双臂朝父亲走过去,刚迈出一步,他猛地一收脚,一下子摔倒在地。他感觉自己身体的温度在流逝,他半跪在雪地中,费力地抓了一把雪,想把这恼人的幻象赶走。
“我们一家人,哪里还有团圆饭吃呢?”他喃喃自语道。不对,他们甚至已经不是一家人了。
就在这时,有个人一步步踏着风雪走到他面前,林曜木然地抬起脸,那人的面孔遥远而模糊。
只听来人张开口,发出的却是父亲的声音:“曜曜,是爸爸啊,今年回家过年吧?爸爸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鱼。”
那人伸手搀扶起林曜,他想说你根本不是我爸爸,却想起自己因为被公司控制饮食,的确是好久没吃红烧鱼了,额外怀念。
雪越下越大,渐渐地,将两人的小腿都没住了。
“曜曜,爸爸带你回家,好不好?”
林曜拼命想看清楚那人的脸,他记得爸爸的下巴上有一颗小小的痣,胡渣很扎人,手掌宽厚温暖。
他竭力睁大眼睛,却发现风雪迷住了眼,什么也看不清楚。
“住手!”一声怒喝喝止了他的遐想。
林曜转过头,还未看清楚来人,便见一条火龙夹着熔岩呼啸而来。
火龙所到之处,大雪像纸屑般纷纷化成了薄灰,那人拽着他拼命往前跑,才跑了几步,便成了火人。
火龙从嘴里喷出火焰,发出巨大的威力,烧了不到一分钟,此人站立过的地方便只剩一滩腥臭的粘稠液体了。
少年呆立在原地,见楚老板从火龙后头朝他跑过来,每一步都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似的,连声音都被拉长了,悠远而模糊。
“林曜——”
林曜轻轻一眨眼,这个大雪隔绝的世外便像震碎的玻璃一样纷纷剥落,他瞪大眼睛,看见自己和楚舆站在自家家门口。
没有诡异的飞蛾人,没有脱落的门框,没有残骸和打斗的痕迹。
“喵~”小黑猫卧在隔壁门口的地垫上发出了一声慵懒绵长的叫声。
“您没事吧?听得到我说话吗?”楚舆摇晃着他肩膀道。
林曜心说废话,你这么大劲儿,我就是个死人,都被你吵得诈尸了。
但他什么也没说,小声“嗯”了一声,转过脸去,用手背揩了揩眼睛里的潮气。
一抬手,这才发现自己手背上起了一大串水泡,正是刚才被那恶心的天蛾人舔到的地方。
果然,这一切不是他的癔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转过头,看着楚舆笑了笑,道:“楚老板,你是人吗?”
这话说的冒犯和没头脑,楚舆却听懂了,拍了拍手上的磷粉,道:“如假包换,放心,我不是来吃你的。”
林曜站着没动,直觉告诉他,这个楚老板和下午在医院应该是同一个人,却还是心有余悸,道:“那你是来干什么的?不会和那个蛾子一样,也是来找我拿东西的?”
问到点子上了。楚舆笑的温文有礼,嘴上岔开话题道:“您的手……这磷粉有毒,轻则腐烂留疤,最好处理一下,我这儿有药,很管用的。”
“重则呢?”
“截肢。”
妈的。作为一个新生代实力影视歌三栖组合门面ter,偶像包袱比天大。林曜再不犹疑,踢着正步扭头开门,把楚老板请进了家门。
1.1
这房子平时没人住,自然疏于收拾,林曜将自己的袜子从沙发上投进脏衣篓,有点赧然地挠了挠头发,招呼楚舆道:“坐。”
楚舆也没客气,直奔主题,变戏法似得掏出个小药瓶,仔细看去,里边是墨绿的粉末。
林曜不放心道:“这啥?三无产品?啥配方,靠谱吗?要不还是去医院?”
楚舆看着他怀疑的神色,心道外行真是不识货,这是货真价实的龙胆粉,能解百毒,道上有价无市、千金难求。
“祖传秘方,无可奉告。这个比去医院管用。”楚舆又补充了一句,“放心,不会害你。”
“楚哥我没那个意思。”林曜低下头挠了挠头发,露出后颈一截青青的发茬。
他任这个突然闯入的陌生人拉着自己的手臂摆弄,目光在楚舆神情严肃的侧脸、衬衫领口露出的一小截白净的锁骨流连了一会儿,又转向无所适从地盯着天花板。
第6章 龙之契约6
这三无中药的确立竿见影,一敷上去手臂上泛起一阵粉尘,紧接着便是清凉舒爽的感觉,过几分钟再看,那一圈瘆人的水泡也消下去大半了。
“真挺神奇。”林曜转着手腕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抬起头道:“楚老板你还没说,来找我干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