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他亲生女儿——”
“亲生女儿又如何?亲生女儿,他便不会杀我了吗?”
叶如泉道:“如心,你……”
“你别说话!”叶如心扭过头来盯着祝萌,道,“我可以不动手,但我无法阻止我父亲他们……如果你真的对我有情,那么就带我走,我们不管一切,不管一切世事!只要你不回天山,我们现在走了,就都来得及!”
祝萌道:“如心,我不能!这事我必得告诉师父不可!”
“不能?就算他们去算计你师父,你师父也不一定会死!他若带着相思剑,一定早有准备!我爹他们找上门,难道他不会防备吗?”
祝萌忽然沉默,一时之间,庭院中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声,他看着叶如心,叶如心也看着他。
叶如心缓和而又低声地道:“只要你不坏了他们的计划,我们就可以趁此机会,远走高飞!”
祝萌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叶如心道:“难道你就真的这么狠心?”
“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祝萌轻声地说,竟有些迷茫,“若你们两人都活着,我真的愿意和你在一起……”
叶如心浑身一僵,捏紧了拳头。
“甚至,若你有难,我也愿意为你付出生命……”祝萌一边说,一边转身,他的动作并不是很快,然而却没有犹豫,“可是,你若要杀他,他不死便你死……我,我心中只想让他活着,竟,我竟一点动摇也没有……”
叶如心想杀时无久,一定有他的原因,祝萌知道叶如心有“报仇”之意,可就算知道她有原因——那原因还是因为他,他却仍原谅不了她。说也奇怪,先前她与时无久中他必得辜负一人,他分明选择辜负时无久。但如今,事关性命,他们两人之中,他却这样偏心。叶如心说的难道是谎话?当然不是,时无久是天山掌门,江湖经验丰富,又已知道提防叶家,他哪里能那么容易就被算计,反而叶如心,事涉药王谷、魔教以及阮家,她父亲那等性子,若不欲让那三家怪罪,很可能真会杀了叶如心!中元教是随便去招惹的吗?他们的计划已经无法停下,否则白白给别人提供消息,还会被杀人灭口。知情人,不参加,就得死。如果知道她已经把这消息泄露出去,便是她父亲不忍心杀他,魔教那边呢,又如何愿意放过她?
祝萌知道若把这消息告诉时无久,叶如心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他十分难受,甚至悲痛,但是,心中的选择,却一点都没撼动——他不能让时无久有一点丧命的可能!
祝萌所说实在太过实诚太过绝对,叶如心万万想不到他那么无情,愣了半晌,回过神来后,“哇”地一声,当即便哭了起来,叶如泉沉默着将叶如心抱入怀中,叶如心放声大哭。
祝萌低声道:“对不起。如心,你逃吧,在他们还没发现之前——”逃了,不但不用造下杀业,且有很大机会能活下来。他,还是不希望她掺和进这件事里。
右脚踏地,飞上屋檐,祝萌回到了客栈,写了封信绑上鸽子的小腿,将马厩里的马牵将出来,往天山派回赶。
洛阳距离天山有不小的距离,等他赶到,药王的寿宴想必已经开始。只飞鸽传书,万不可将事情做到万无一失,他必得亲见时无久一面……而后,不管来不来得及,都要回来救叶如心,确保她的安全。
那已不因情意,而因道义。
祝萌对叶如心的心凉了大半,竟也没想到更好的办法,既然叶如心可能得罪魔教,他带着叶如心逃到天山,那也便好了。但是一来他江湖阅历不够,不知变通,二来他初知消息,又急又惊,十分紧张,冷静不下来,第三,他自己也隐有察觉,在知晓叶如心想杀了时无久的那刻,他对她的情愫,竟似已冻住、湮没,好感一下子没了大半,全是凉意。
叶如心这么做,是有他的原因的!先前在青云山庄,她明明在他的劝说下,准备改好了,如今又继续她父亲的计划,难道不是迁怒?
祝萌明知道她情有可原,她是以为时无久勾`引了他,她是以为他会和时无久在一起!但他的心告诉他,哪怕她有那么多的原因,他也根本就无法原谅她。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竟能如此冷静、如此绝情。断了感情,再去救她,救了她性命后,他们便再无可能。这已不是道理可以讲通的,只是他心中的感觉变了而已……
此时此刻,他又如何可能会想到带叶如心去天山避祸?那本是可以两全其美的办法,但她对时无久有杀心,祝萌想也没想到这个法子。
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好在祝萌已十分习惯日夜兼程的强度,因此,这一路之上,他也就这么熬了过来。到天山派山门时,祝萌下了马走近,只见门前云杉之上,系了好些黑色布条,那数量,只怕至少有二十来根。
走前他曾和时无久说,若他愿意他回来,便系个布条,什么颜色都可以,除了黑色——若不愿意,才系个黑色的,祝萌临行前故意说不系便当原谅,走前这树上还没布条,走回,却系了这么多黑色的……
时无久分明是故意的,那信鸽差不多已到天山地界,虽说他回来是以防万一、详细和他说这其中内情。可是鸽子十有八九已到了时无久的手上,他知道他会回来,所以系这么多黑色的。
祝萌心头一痛,视而不见。抿了抿唇,踏上天山的山路,一路之上一个天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