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余正打算继续说些什么好让小护士答应他的请求,可身后突然传来的急促脚步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在他准备转头的瞬间,他的肩膀已经被一只纤细的手抓住了。
塞安最近时常到住院部来,姜琉毕竟是他很重要的病人,不好好关心一下有失职的嫌疑。可谁曾想,还没有走到病房他就听到了这样一段有趣的对话。
“你是纪余?”塞安听到纪余这个名字的那一刻就改变了前进的方向,以最快的速度走到了对方面前询问道。
“您是?”纪余不解的看着面前这个穿着白色大褂疑似医生的年轻英国人。
要问为什么是‘疑似’,原因很简单,纪余从来没有见过打扮得这样随意的医务工作者。蓬乱的金色头发,算不上清晰的眼镜片,穿在毛衣里面的衬衣领子一边在里面一边在外面,下身更是搭配着牛仔裤和一双脏兮兮的球鞋。这副尊容让人完全没有办法把他和严谨认真且多有洁癖的医生联系起来。
看对方没有被自己吓到也没有露出不满或者嫌弃的神色,塞安开始暗自佩服起姜琉的眼光来,不愧是姜琉喜欢的人,教养胆量果然不一般。“你好,我叫塞安,是威廉的医生。”说着,塞安伸出自己的右手。
看了看对方白净均匀的手指,纪余还是有些不确定的看向小护士。在得到对方无奈的赞同后,才把自己的手握了上去。“您好,塞安医生,我是纪余。”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塞安就行了,这里大部分人只在工作场合把我当成医生。”塞安对自己的定位很是认同。“我听威廉说起过你,你不是应该在中国么?”
纪余的借口很是充分,“我来出差,本来也知道他病了,所以想来看看。”
“这样啊,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所以算是保密,你别介意。”塞安指着护士,“她也是职责所在。”
“我明白,是我唐突在先。”纪余点头表示理解。
塞安眼神一转,“威廉在床上躺了几天了,一直没有醒,你来也没什么意义的。”
“还没醒?”纪余惊讶的问道,“怎么会这样?”
“劳累过度的原因吧,通俗点就是缺觉。”塞安撇撇嘴。“所以你看了也没用,他并不知道。”
纪余摇摇头,“我不介意,看一眼就好,让我也能放心些。”
“那好吧,跟我来。”塞安摆出一副郑重的样子在前面领路,心里笑成了朵霸王花。
坐在病床上的姜琉从没有想过自己可以在清醒之后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见到纪余,他只猜到塞安接到他苏醒的消息一定会来跟他会诊,所以听见开门声时他甚至都没有抬头,专注的用那只没有挂点滴的手一口一口喝着蔬菜汤。
他太久没有吃到这种热乎乎有味道的食物了,半天没从上面匀出时间去看看站在离自己只有两三米远的人。
“怎么不说话,不像你的性格啊,塞安。”姜琉一碗汤喝完擦擦嘴才开口,可刚一抬头他就愣在了原地,手上的纸巾无风自动,从床上飘落下来。
纪余看了很久,他觉得姜琉比视频里又瘦了些,那个人总是风度翩翩的,穿着病号服也一样。只是从美人变成了病美人罢了,总是吸引人的。看他僵硬的用不习惯的手一口一口喂自己喝汤,眉头时不时皱起,纪余突然明白过来自己冲动的缘由。
他大概也是喜欢姜琉的。
也只有喜欢这种情感才能让他在听到噩耗的时候几乎稳不住身形手指颤抖,才能驱动他不远万里的从地球这边飞到地球那边,才能在此时此刻看到那人安然无恙时觉得全身放松一瞬间要支撑不住自己。
看到那个人孩子一般惊讶的表情,纪余笑着走近他,弯腰捡起那张擦过他嘴唇的纸巾准确的扔进垃圾桶里,伸手抓住姜琉的下巴仔细观察了片刻后说道:“瘦了。”
两个人一坐一站的姿势维持了多久,姜琉就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了纪余多久,他的嘴唇微微张着,瞳孔的大小不断变化,因为卧床休养浮现在脸颊上的病气缓缓退去,整个人都变得色彩鲜明起来。
“你怎么来了?”纵使有千言万语,到嘴边却总说不出来,姜琉话一出口就开始懊悔自己的嘴笨。明明可以说些更好听的感激或是愉快的的话,这样纪余听了也能高兴一点。他看得仔细,纪余的头发后脑勺处不明显的压痕和外套上已经淡去的熟悉香味都是他下飞机后马不停蹄到医院看自己的证据。可是,他怎么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呢……
下巴尖被纪余制在手里,姜琉只能将自己的视线移开,从纪余的角度正好可以欣赏到他眼睛上长长的睫毛垂在阳光里呈现出一种金黄的颜色。纪余俯下身来坐在床沿,轻声说道:“想……就来了。”
听到第一个字时,纪余看到姜琉眼皮猛地一颤,所以他把后面一个字坏心眼的咽了下去,他突然发现,原来看姜琉变脸是一件如此有趣的事情。
没有听到自己希望的答案,姜琉身上只持续了一秒钟的兴奋瞬间掩去,就好像听见脚步声准备站起身迎接主人的大狗走到门口才发现来的人并不是主人只是一个坏心眼儿的邻居家小孩,耳朵和尾巴耷拉下来,我见犹怜。
他似乎忘记了自己策划这么一出苦情戏的原始目的,忘记了纪余跋山涉水到这里来见他其实是因为他亲自上阵逼出了纪余内心一直不敢承认的真相。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