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就这个吧,下次再另外摘。”程央上前接过少年手中的蛇皮袋,说:“下次摘好点的,价格上我不会亏待你的。”
傅阳一时有些出神的看向程央,好半响才嗯了声。
程央货也不验就上秤称重,算钱给傅阳,傅二友让小孩给几人搬了凳子,倒水,他则是雷厉风行的去给大伙收货,期间发现了一两家的货不是很好,还十分敬业的砍了砍价,很快便给程央把货都收好了,他家土鸡都比较老了,于是又跑去隔壁给程央他们抓鸡。
院子里只剩下几名八九岁左右的小孩子坐在石阶好奇的看着他们,程央这才拍了拍黄承的肩,说:“黄儿,以后别这么冲动,他侄儿的做法虽然不对,但看得出来不是什么坏人,老傅人也不错,我们平常没法下来收货全靠他给我们把关才没这么多事,你现在让他下不来台,难免会让他有想法。”
黄承也知道自己太冲动了,于是老实巴交的认错,程央并未深究,只是点了点头。
不多时,老傅回来了。
应柳崇的要求多买一只土鸡,此时傅二友正抓着两只看上去毛光水滑的母鸡笑眯眯的走来,说:“小程,你看这鸡咋样。”
程央毫不吝啬地夸赞:“土鸡就是不一样,品相都比饲料鸡利索,傅叔眼光好。”
傅二友哈哈一笑,显然很受用,他忙找来绳索把鸡的脚捆住,又去拿蛇皮袋来给装上免得难带走。
程央接过口袋,将一百块钱递过去,傅二友忙笑着接了钱后找零给程央,终于忙完后非要让他们进屋去坐。
傅二友家是标准的四合院,堂屋里乱七八糟的堆了不少东西,他忙用袖子擦干净椅子递给几人,又跑去倒水给他们,这才坐定,看着几人笑眯眯的说:“小程啊,城里什么菜走俏啊,等地里的菜割了,我就种走俏的,顺便再动员动员另外几名合作人。”
程央想了想,说:“只要是季节菜,泼的农家肥就行,对了傅叔,我怎么没看到蚕豆呢,咱们本地蚕豆应该就是这个时间成熟吧。”
“何止蚕豆,还有蒜薹,青菜呢,再长一段时间,清明节左右就能供给你了。”傅二友笑道:“这些都是种另一边,跟麦子种一个地方,种油菜的那边是水田,不适合种蚕豆。”
程央恍悟般的点头,说:“那到时候成熟了,就劳烦你多费心帮我收收货了。”
傅二友痛快道:“行,没问题。”
程央也跟着笑了笑,在这方面程央反而变成了专家,倒是没柳崇跟黄承说话的份了。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傅二友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悠悠的叹了口气,说:“小程,今天真是让你们看笑话了,我那侄儿不懂事,我还没谢谢你今天给我圆场呢,也让我在这些个乡邻乡亲面前不至于丢人现眼,否则我这块老脸可不知道该往哪儿搁了。”
“傅叔你可别这么说,是我弟不懂事,我该跟你道歉才是。”程央说着沉默了半响后,有些谨慎地说:“我看你侄儿其实挺懂事的,你这么勤恳,教出来的孩子也不会有什么坏心,他这么做是不是有什么缘故啊。”
“哎,可不是吗。”傅二友说:“清明节快到了,他这不是为了赚点香钱纸钱给他爸他妈上坟吗,说起来也是造孽哦。”
三人一怔,倒是不曾想对方钻空子会是因为这个缘故。
傅二友见他们面色唏嘘,不等他们问起,便竹筒倒豆子般说了起来。
第61章
三人刚见到傅阳时, 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贫穷,给黄承的印象则是又穷又叼又作怪,然而等听了傅二友所述之后却不禁逐步改观, 毕竟他在逆境中坚强得实在让人心疼。
傅阳现如今才十七岁, 只小程央三岁,这年纪正是无忧无虑的青春期, 却承载了太多他本不该承受的磨难。
傅阳他爹他妈都是农民,前几年他爹丢下田地及妻儿跟县里的一群狐朋狗友外出务工, 钱没挣着几个还总是让家里汇钱, 还染上了赌瘾回来, 平常游手好闲喜欢去赌,每天每夜都不回家,欠了一屁股债不说, 还喜欢偷鸡摸狗,赌输了没钱给就卖田卖地来还赌债,到最后竟然还把一家人住的房子都给赔了进去。
他妈气不过,就天天跟他爸闹, 结果这一闹就闹出了人命,傅阳他爹那天正巧喝了点酒,加上赌输了心情不好, 被婆娘一通闹腾就吵了起来,还动了手,操起东西就砸,结果下手不知轻重把人砸出了事, 他又悔又怕,怕坐牢,怕被乡里乡亲戳脊梁骨,干脆守着婆娘的尸体喝农药自杀了。
当时正值夏天,等当时还在读初中的傅阳星期五从县里回来时,两人尸体都隐隐发臭了。
才十多岁的傅阳哪里承受得了这种打击,当场就病倒了。
他爹平时名声就不好,欠着不少人的钱,现在还落下个杀人凶手的骂名,即便是喝药自杀了也被戳着脊梁骨咒骂,两具尸体停在家里也没人愿意帮忙,只有傅二友知道后忙跑来出主意,傅阳当时还生着病,却不求人,扛着锄头就去挖坑,他默不作声的把家里仅剩的一点钱全拿去给他妈做了个棺材,将家里的凉席扯来裹了他爹的尸体,两人各埋一处,烧了点纸钱就算完事。
两口子眼一闭腿一蹬倒是走得干净,留下十四岁的傅阳无依无靠的,家也被债主收走了,傅二友本来打算将傅阳接回家住却并未如愿,一来是因为做不了媳妇的主,被对方拿离婚威胁几次,二来傅阳性情孤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