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动得无以复加,颇想一把抱住李旦的大腿,感叹一句:八王是个好人!
没有听到裴英娘的回答,李旦脚步一滞,回头轻扫她一眼,“记住了?”
眼风略带凌厉。
裴英娘点头如捣蒜:“我记住了!”
有一位亲王为她撑腰,当然好。不过像上官女史这样的小麻烦,用不着抬出李旦来。
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只有自己刚强起来,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她胆子小,注定做不了一棵顶天立地的大树,但也不想沦为一朵经不得风雨、只能躲在别人背后的娇花。
娇花容易摧折,需要别人时时呵护。
身为一个省事贴心的小弟,裴英娘不想给老大李旦添太多麻烦。
她要做一株浑身是刺的仙人掌,小猫小狗想欺负她,得先问问她裴十七娘养的一身尖刺。
当然了,如果遇到惹不起的人物,还是得找李旦求助,她是仙人掌,不是所向披靡的大杀器暴雨梨花针。
李旦径直把裴英娘带到含凉殿,“阿娘命你每天午时陪阿父用膳。”
近身伺候李治的宦者们发现,每到用膳的时候,只要裴英娘在场,李治总能胃口大开。
宦者们向武皇后提议,每逢传膳时,可以把永安公主召到含凉殿陪李治吃饭。
武皇后一开始不信,仔细观察几天后,认可了宦者们的建议,因为对着吃得香甜的裴英娘,她自己也会不知不觉多吃两碗羊肉粥……
于是,裴英娘除了永安公主这个身份外,多了一个御赐陪吃的头衔。
宦者领着裴英娘和李旦进殿。
李治和武皇后坐在上首,李显、李令月陪坐左右。
殿中的钿螺小几上供着一瓶盛开的红梅,清香怡人,应该是李令月献给李治赏玩的。
宫女把裴英娘的坐席挪到李治身旁。
裴英娘屈腿盘坐,李旦走到李显右手边坐下。
武皇后睨一眼埋头吃花糕的李令月,笑着道:“小十七头一天上学,就晓得向先生请教学问,你这个做姐姐的,怎么只惦记着玩儿?”
李令月抬起头,嘿嘿一笑,眉心的花钿皱成一朵含苞莲花,“儿又不用考进士,要那么多学问做什么?”
李显跟着附和:“阿妹说得对!”
李治笑问裴英娘,“小十七,先生严不严厉?”
裴英娘乖乖应答:“先生很好。”
李治目光慈爱,“做学问贵在持之以恒,你还小,慢慢来,别逞强。”
裴英娘眼波流转,莞尔道:“英娘明白,八王兄也是这么教我的。”
“喔?”李治看一眼正襟危坐的李旦,点点头,眉宇间有隐隐约约的柔和笑意。
李旦宠辱不惊,端着一碗秋葵汤,面无表情地小口啜饮。
但裴英娘分明看到他的双手在微微发颤。
她轻叹口气,替李旦觉得难受。
这些天,她已经看出来了,李治并不是不喜欢李旦,而是有意疏远小儿子。
李治只对太子李弘亲近信任,对博闻强识的李贤和李旦都是淡淡的,李显资质平庸,反而很受他的喜爱——怎么说呢,傻人有傻福。
李治天性温柔多情。
想起故人时,他总要迎风洒泪,哭上一场。
宫人们犯错,他不忍苛责,每每只是训斥几句了事。
他心细如发,温柔体贴,常常对裴英娘嘘寒问暖,像一个普通的父亲。
但到了处理朝政时,李治绝不像平时表现出的那样温和老实,手段果决而利落,有时候甚至可以说是狠辣无情。没有他的暗中支持,武皇后不可能顺利诛杀大批重臣。
李治再温柔病弱,也是个主掌杀伐决断的帝王。
他下定决心冷淡李旦,就不会轻易改变决定。
李旦表现得再恭谨,读书再刻苦,注定是一场空。
裴英娘的目光在李旦身上停留太久,连李令月都发觉了。
“你怎么老盯着八王兄看?”
裴英娘回过神,有点不好意思,“没为什么。”
李令月压低声音道:“你刚刚和八王兄一起过来的,八王兄没提三表兄吧?”
裴英娘摇摇头。
李令月叹口气:“八王兄什么都好,就是太古板了!我上次和三表兄说话,还是人日剪彩胜那天,不知道三表兄最近是不是瘦了……”
她说起薛绍,滔滔不绝,直到武皇后探询的目光扫过来,才闭上嘴巴。
有裴英娘在,李治果然胃口很好,连吃两碗熬得烂烂的黍臛。
武皇后笑意盈盈,眉眼舒展,“小十七可是大功臣,陛下得赏她才行。”
裴英娘眼皮一跳,武皇后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耳熟?
李治歪在隐囊上,笑呵呵地说:“便依皇后所言吧。”
李令月和李显立刻闹腾起来,离开坐席,走到李治身边,摇动李治的胳膊,抢着撒娇:“阿父,你准备赏小十七什么?”
李治想了想,故意逗兄妹俩,“你们觉得该赏什么呢?”
李令月眨巴着眼睛,“就赏小十七实封好了,她是公主,还没有实封呢!”
李显瞪大眼睛:太便宜裴英娘了!
可他没有理由反驳,因为刚才对着裴英娘,他比平时足足多吃三大碗羊肉汤饼!
明明没想吃那么多的,可是一看到裴英娘香甜的吃相,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李显没好气地瞪裴英娘一眼,从去年秋天开始,阿父一直闷闷不乐,不管裴家小娘子有什么古怪,看在她的陪伴让阿父心情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