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板约宁檬到楼下咖啡厅坐一下,他说:“这个投资项目,有些细节上的事情,我想再和你确认一下。”
宁檬赶紧下了楼。起身前,她还抓了一份合伙协议的模板带在身上。
后来事实证明,她这个举动是很多余的。
简单的寒暄过后,吴老板对宁檬开门见山说:“宁檬啊,我现在在想一个问题,这个影视公司我为什么不自己直接投而要通过你去投呢?”
宁檬出现了0.01秒的怔愣,这一闪而逝的0.01秒里她看到了本来的坦途上发起了荆棘的芽。
她尽量用礼貌而周全的声音语气陈述出事实:“吴老板,这是因为这个投资标的是我的项目,您要是自己直接投是投不进去的!”
吴老板“哦?”一声,对宁檬的话表示质疑:“这可未必吧!毕竟我才是真正出钱的人,你们出钱吗?”他说话时,脸上的表情非常刺眼。那样子太明显地展现出在他的表情以下灵魂深处正储藏着浓浓的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和打从骨子里看轻对方的不以为然。
宁檬压下不适感,微笑说:“吴老板,真的,您可以试试看直接联系标的公司的负责人,问问他能不能单独拨出投资份额给您。”宁檬对柳敏荟的合作忠诚度非常有信心,她相信不管谁去柳敏荟那里问,他都会告诉那人:投资的事你直接找宁檬说去。
吴老板沉吟了下,手掌在翘起的二郎腿上拍了拍,说:“我把钱拿给你,你去投项目,那我这不是相当于在给你做嫁衣裳吗?”
宁檬有点无力。她觉得吴老板虽然有钱,但作为一个投资人的职业素养还是有待加强的,他现在问的这些问题,其实在初步接洽时,宁檬都是清楚明晰地告诉过他的,而他当时也是明确表示对投资架构是接受的。没想到临要签合伙协议的时候,他的接受里又浮起了这么多他觉得自己吃亏了的泡泡。
“吴老板,这怎么能是给我做嫁衣裳呀?其实最后您才是从收益里面拿了大头的人呢!”宁檬耐心地又解释了一遍,投资退出时自己只拿走收益的百分之二十左右作为业绩报酬以及很小很小一部分的管理费,其余的收益都由他吴老板拿走。
吴老板表示这么算自己还是吃亏的:“你们又不拿钱,还要分走百分之二十收益?”
宁檬无奈地都苦笑起来了:“吴老板,我们也不是不拿钱,我们也拿的;而且就算我们不拿钱,但项目资源是我们的呀!另外从项目开发到投中操盘、投后管理、未来退出,这些也都要我们来操心呀!而且这个有限合伙的运作模式真不是为了占您便宜我们现制定的,这种模式现在已经是行业内很成熟的运作模式了,因为有限合伙不用交企业所得税,可以先分后税,所以大家都在用的!”
吴老板还是扭不过觉得自己吃亏了这道弯:“但如果我自己直接投进去,不走你们的什么lp,别说什么收益大头小头,收益的全都是我的。”
宁檬觉得有点说不通了。这吴老板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他就是想踢掉宁檬,直接投到项目里。宁檬觉得多说无益,微笑看着吴老板,友善地说:“吴老板,您想直接投,这个操作真的实现不了,要不,您再想想?”
吴老板一挥手,打断宁檬:“不对,宁檬,是你再想想。”
他的语气就像在教导训诫他退休前的手下一样。
宁檬没有过多去挑对方的手势语气的不合宜,她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吴老板:“你之前跟我说的,打算投这家影视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权。现在其实很简单,你留下百分之十,还用你那套gplp什么的去投,剩下的百分之十你给我,我直接投。我也不会让你白让出这百分之十的份额,我可以私下按投资总额给你返五个点,算是你给我介绍项目的中介费。说实话,五个点对你来说也不算少了吧?而影视公司可有的是,我不怕没的投的。所以是,你再好好想想。”
这是宁檬做项目以来,第一次亲身遇到吃回扣的情况。
她不想故作清高,但也不想失去自我原则。五个点的钱是不算少,这诱惑的确不算小,这些钱可以拿回家给父母好好的装修房子用了。
可这些钱这点诱惑还撼动不了她的原则。她还不会为了这么点钱就把自己建立起来的职场信仰给出卖了。
柳敏荟那么信任她,甚至想为她肝脑涂地,她不能用拿了三个点的回扣回报他这份肝脑涂地的信任。
——大不了重新找资金,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重新联系出资人、重新推介项目信息、重新达成合作意向要多费一点时间罢了,但这总比丧失原则和主动权要好。
这是宁檬揣着那份没机会展示也不必再对吴老板展示的合伙协议乘电梯上楼时对自己说的。
——那么这个lp应该选谁来填补呢?
宁檬一直到下班回家都在细细思考着这个问题。
她在脑子里挨个过滤着她积攒下来的人脉网的每一个节点。乍一看每一个节点上的人物都仿佛是合适的,但马上她又能找到一个对方与这个项目不太适宜的细节问题而把这个人选推翻。
混混沌沌地睡了一宿觉,第二天宁檬走进卫生间刷牙时,被随手放在置物架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宁檬捞起手机看,居然是唐正旺。
她停止了刷牙的动作,含着牙刷把电话接通。
电话里,唐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