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静悄悄隐没在年九珑座椅后的黑衣男人倏地出现。楚心魔一言不发,静静站在年九珑身侧。
年存曦皱眉道,“小九,你这个月签子已经接满了。”
“那行。”年九珑眼都没睁,“谁还有本事拿下他?”
七公子年有常一拍桌面,“年九珑,你别太嚣张。白羽,取签。”
年九珑凤眼微眯,“哦,还真有不怕死的。”
白羽眯眼挠挠头,既不能违逆七公子,又不敢得罪九公子,犹豫着没敢迈步,眼睛发直揣着手望着房梁发呆。
六公子年有华与年九珑平日里接触多些,知道那影卫是小九看上的人,在中间好言好语劝架,“二位,不就是个赤签嘛……别伤了和气,给二哥留点面子吧。”
年有常在孔雀山庄颇受庄主宠爱,自幼养成个飞扬跋扈的性子,最看不惯年九珑在自己面前横行霸道,推了一把白羽,“愣着作什么,取签。”
白羽赔了个呆笑,揣着手慢腾腾趟过去取签,手指刚触到那道签,一道劲风吹来,指间一凉,一把切水果的银刀卡进花梨木桌面,将将楔在白羽两指之间,再偏一分就能直接剁下他手指。
白羽眯起眼又朝九公子讪讪笑笑,年九珑扔下手里没切完的苹果,走下座位,随手捞过那根赤签,扬长而去。楚心魔静静跟上,倏地消失在大堂。
年有常气得牙根痒痒,掀了桌子冷着脸走了,年有华被那掀桌的巨响震了个激灵,连忙退开给这位大爷让路,年有常把六公子推到一边,气势汹汹地走了。
议事堂里几位公子似乎也习惯了这场面,议论了一会儿就静下来,等着二哥说下文。
年存曦无奈叹气,“年轻气盛的弟弟们唉……罢了,最近京城来人放签,诸位暂时别接。”
“怎么说?”
“京城出了点麻烦。啧,这麻烦还挺大的。”
年九珑出了议事堂,把赤签随手扔给楚心魔,楚心魔面无表情问,“做了吗。”
“先放着吧。”年九珑低头拿拇指的指甲抠着签子上朱砂染的“影十三”三个字,“他已经不再年轻了,还盲了一目,不值得我兴师动众。”
楚心魔没再附和。
时维九月,三秋时节,黄叶西风。洵州寒得晚些,早晚也生潮凉气,拂在身上微凉。
影十三最近越来越闲了。之前是因为精神不大好,又伤重,王爷体谅,让他安稳养伤,可如今已经十多日未召用过他了。
慕雀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颠颠跑进庭院,吹了吹热气端给影十三,脆生生地说,“师父,您该喝药了。”
这孩子才四岁,却比同龄的小孩懂事得多,乖巧听话,也尊敬爱护师父,每天按时去熬药,再端回来看着师父喝。
他知道他有个师兄在孔雀山庄,之前师父很爱他,每天都在想念他。师兄不喜欢师父,从不来看望师父,好不容易来了一次,还让师父那么难过。慕雀讨厌师兄,现在师父不再提他了,不伤心了,也不会每天看着那件旧衣服伤神,慕雀很高兴,师父终于长大了。
影十三疲惫地靠在抄手走廊的木栏上,抬眼望着飞过天边的大雁。他清瘦了不少,本就没什么肉的手渐渐能摸到骨节,从前顾盼生采的杏眼眼角也生了半丝细纹,余晖落在身上如同嵌了一层金箔,他像飞檐上眺望的青铜螭吻,目断书鸿,沧桑而孤独。
“雀儿,到我这来。”影十三扬起小扇招呼小孩。
慕雀理了理衣裳开心地跑过去,乖乖站在影十三面前,等着听师父说话。师父说话慢慢的,很少大声训话,长得也很好看,像小人书里画的人,师父很厉害,什么都会,除了不太会钉扣子缝衣裳,钉出来歪歪扭扭,慕雀只好拿来自己钉。
“银子都在床头的柜子里,压在衣裳底下。”影十三揉着慕雀头上的几根小呆毛,缓缓交代道,“我放在桌上的毒药都拿去扔了,免得不当心碰着。”
“是……”慕雀疑惑地撅起小嘴。
“影六和影十为人宽厚,是值得信任的人,影八身手极佳但脾气不好,遇到麻烦找他八成不会理你,尽量别出现在影四视线里,和影五交往倒没什么,但别走得太近,影七性格有点内向,但你要多接近他,若真不当心犯了错,惹恼了王爷,就去求他帮你。”影十三缓缓细数交代。
慕雀有点害怕了,扯着影十三的衣裳着急地问,“师父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师父要去哪?不回来了吗?办事久一点没关系的,雀儿等着师父回来……”
影十三伸手抬起小孩的下巴,拿拇指按住他的嘴唇,不让他再说话,轻声嘱咐,“还有,遇上再喜欢的人,也别把心都交出去。”
“影卫不可有情,记着这训条,大概不会过得太幸福,至少不会太难过。”
“我晓得了师父,可是……”慕雀紧紧拉着影十三的衣角,委屈地快哭出来,“师父你要去哪?”
影十三没再回答,目光扫了一眼庭院的月门,远处几道黑影快速接近,为首一人正是影四,身后跟着几个影卫,进入庭院以后围成半圆,把影十三和慕雀围在中心。
影四冷漠道,“京城爆发雪兰香之患,众多重臣贵胄染上药瘾,危在旦夕,影十三,王爷要你给个解释。”
慕雀紧张地抓着师父衣角,强忍着害怕哽咽说,“我师父什么都没做!”
影十三捏捏雀儿的小肩膀,把他推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