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曾几何时,也是在这样一个红色月亮的小年夜险些杀死晋锁阳的一群白毛‘老孩子’就这么从树林子上方一个个通红着眼睛恐怖地钻了出来,又一下子将站在独自悬崖之前,表情冰冷的晋锁阳给团团围住了。
这一幕,仿佛把十二年前和十二年后的所有细碎故事情节冥冥中联系在了一起。
刺目的红色月光下,鲜红面具后眼神怨毒的公鸡郎和那群龇牙咧嘴的‘老孩子’又一起一步步逼近着位于雪地中央的晋锁阳。
可试图去立刻追上逃离的罗刹女的白发青年见状只冷冷地抿着唇,夹着一张发光的范氏姓书平举到眼前,又在将狂风下的发丝和身体周围化作一整团耀眼的金光后,丝毫不留情面地一股脑炸开那些朝着他的面颊就恶狠狠地扑过来的‘老孩子’。
而眼见这帮在东山作乱多年的小妖物被封在半空中那一张张发光纸中,眉宇间一片几乎瞬间冻结周围冰雪的晋锁阳这才一把伸手就抓住了当下试图再次用口哨召唤来更多手下小怪物的公鸡郎。
可眼底血红一片的公鸡郎见状却并不打算丝毫退让,更甚至第一反应就是试图撕碎挡在自己面前的晋锁阳,然而没等他动手,那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白毛小子就将那张写着一个姓氏的白纸抵在了他的脖子下面,又很忽然地冷冷开了口。
【石慕生!】
这句话音一落下,本来还周身都是阴森怨毒之气的公鸡郎当下也僵硬住了如行尸走肉一般的肩膀。
因为在此之前,他已经为了心中的某件仇恨过往隐姓埋名多年,他也万不敢相信有人会在这种情况下认出他,可即便再不相信,刚刚亲口叫出他名字的却都是眼前这个面目模糊的白发小子。
“你……你……你到底是谁……”
对于这个涉及未来的问题,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晋锁阳当然也只能以沉默应对,而就在两人都步步紧逼地缠斗在一起,眼看着狼狈地退后一步公鸡郎就要被晋锁阳一把死死扣住关节的时候。
多年之后,也曾经在东山篇的第一个故事里出现过的人物,却是从公鸡郎总是随身携带的那个双面拨浪鼓里出现,又在瞬间化作一个脑袋用针线缝在脖子上的女人影子后惊恐地张开手挡在了自己夫君的面前,又颤抖着红着一双眼睛哭泣了起来。
“啊……啊……别……别杀他……杨姬没有被抓走……被抓走的是她的影子……她的人现在还在……林子里……”
忽然从破浪鼓的鼓面里跑出来的母鸡夫人那尖细的声音明显充斥着惊魂未定。
但可以看得出来,性格质朴温和的她眼下面对着晋锁阳时至少在这样紧急之下没有说谎。
而眼看着自己的妻子跑出来替自己求情,又狼狈地吐了一大口黑色的血又捂着胸口倒在地上,一时间连那些尖叫着四散而去的‘老孩子’都顾不上叫回来的公鸡郎咬着牙眼见那藏头露尾的‘神秘人’先是一阵沉默,又在皱着眉缓缓收起那些漂浮在空中,写着各种各样姓氏小字的姓书后才明显有点不信任它们般低低开口道,
【杨姬没有被抓走?被抓走的……是她的影子?】
“……对,我们……我们真的……不想害杨姬……是那些豹子……逼我们……今晚一定要这么做的,杨姬的身体受了伤……我们救不了她……只能剪下……她的影子做成人皮影故意留下让豹子们抓走……我们……这次真的是……没办法……才去抓娃娃的……”
“……”
“豹子们……还在到处吃人……村子里马上就要被它们给彻底毁掉了……我们真的是……没有办法…求求您……相信我们吧……”
脖子和身体早早就分了家的母鸡夫人的这一番艰难又绝望的解释,埋着头不做声的公鸡郎和面无表情的晋锁阳一时间都没有表态。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就在晋锁阳低头思考的一瞬间,原本还好好地呆在襁褓中,即便被几番争夺,也没有苏醒的幼年杨花居然直接在他的怀中就这么冲着林子的方向大声啼哭了起来。
杨花这娃娃一哭,之后的许多年里总是被某个嘴巴很坏的龙君评价为塌鼻子小眼睛,一点也不可爱的稚嫩长相也清晰地显露了出来。
而眼见这不知道是不是想起妈妈的孩子这么对着林子里啊呜啊呜个没完,隐约察觉到什么的白发青年先是低头哄一哄她,又起手快速抽出一张周围浮着一个金色‘杨’字的姓书就朝着林子里扔了出去。
这闪闪发光的姓书一被扔出来,山顶积雪之处就仿佛有一团原本破碎了的影子重新缓缓融合在了一起。
而等皱着眉,单手抱着杨花站在林子下方的晋锁阳微微一怔,并抬起淡色的眸子不期然对上眼前原本黑漆漆的山顶深处。
令他没想到的是,出现他耳边的赫然是一阵类似雨后的湖水上掀起一丝丝波浪的缓慢拍水声,接着,积雪的山顶和林子上空竟缓缓地出现一条足有寻常海中鲸鱼大小,只是浑身散发出一股美丽光芒的奇特鱼类的影子。
《姓书》云,子孙鱼,生于胎中之水。
侗女常以胎水饲鱼,鱼十月落地成人,声如孩啼,子子孙孙,代代为鱼,遂称子孙鱼。
——《姓书·杨氏篇》
而待那像是朱红色花朵一般在夜空中绽开的巨大鱼鳍一点点拨开林子里飘落下来冻僵了的褐色树叶,又像是一块深夜里漂浮不动的巨大乌云般游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