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伤,不管他当时伤得有多重,痛得有多厉害,可伤口一好,他也就抛之脑后了,可唯独柳彦之刺在他腹部的那一刀,哪怕比他以前受的伤要轻得多,哪怕没有触及要害,哪怕伤口早已愈合,可他每当午夜梦回想起时,依旧感觉痛入骨髓,就像是被人活生生地从心口上慢慢地把刀插了进去。
叶元杰心想,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柳彦之捅他的这一刀。
“扣扣……”敲门声打断了叶元杰的回忆。
“进来。”声音冷得不行。
林副官开门进去,恭敬地说:“司令,人已经带来了。”
叶元杰眼色沉了沉,“带我去见见他。”声音里听不出喜恶。
叶公馆的会客厅里,柳谨之被人反绑住双手,口里被塞了白布条,身后还有卫兵看着他。
叶元杰从楼上一步一步慢吞吞地下来,柳谨之闻声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材高大,威严深沉的男人直往他而来,他意识到这个人可能就是绑他的主使人,他艰难地站起来,神情激动地“唔……唔……”发出声音。
但他身后的卫兵却推了他一下,柳谨之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这时叶元杰也走到了他面前。
叶元杰眼里看不出感情,他一把扯下柳谨之嘴里的布条,讥讽地说:“你就是那个忧国忧民的大学生——柳谨之?彦之的宝贝弟弟?”
柳谨之好不容易能说话了,又猛然听到这么一番话,他怒道:“你是谁?为什么要绑我?你跟我哥又有什么关系?”
“啧啧……我还以为,你被人关了一阵子后,总该成熟点,不应该还是这么幼稚才对。”
叶元杰随意地坐在沙发上,讥笑地说:“没想到你还是那种没有脑筋、听了演讲就会激动的大学生。你哥哥还真是养了个傻子外加白眼狼。”
说实在的,他一直嫉妒柳谨之,就因为他是柳彦之的弟弟,他就能得到柳彦之全心全意的付出和爱护,而他居然还这样践踏柳彦之的自尊,现在柳彦之下落不明,他自个儿不好受,自然也不会让柳谨之好受。……其实说到底,真正伤了柳彦之的始作俑者是他自己。
柳谨之见他这般羞辱自己,恼怒得不行,又见他开口闭口都提他哥,脑子里的某个想法一闪,脱口而出,“你不会就是我哥的那个姘头吧 ?”
姘头?
叶元杰眼里一沉。
柳谨之见他脸色不好,猜是自己说对了,他冷笑一声,“你是来提柳彦之出头的 ?哼,他自甘堕落跟你干出这种事,就别想我认他。”柳谨之怒到直呼柳彦之其名,连哥哥都不喊。
叶元杰听后怒到反笑,他意味不明地朝柳谨之笑了笑,“既然这样,不如你看完这些东西再说吧,如何?”
柳谨之看见他挥挥手,手下就递给他一个文件袋。
叶元杰直截了当的打开了袋口,把里头的一叠黑白照片拿出来,扔在地下给柳谨之看。
柳谨之低头一看,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咬牙怒道:“这是什么 ?”
里面有他的导师、《民国时报》总编邵力子和上海一些位高权重的人物在“大世界”游乐场玩乐的照片、还有不少和他一起在街头抗议、派传单的同学和工部局高层接头的照片。
“你以为你们每天上街游xing演讲,派个传单,喊着抵制日货,那就能救得了国能改变局势愚蠢。也就你们这些天真的家伙还真就这么认为而已。”
柳谨之瞪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
叶元杰见他这副模样,似乎心情好了些,他嗤笑道:“看到没?你以为你们这些每天叫嚣着局势、抵制日货,派个传单的学生就全是爱国人士,他们中也有不少是为各个派系的军阀服务的。”
叶元杰半蹲下来,从中抽出一张放在上面,“听说你这么活跃在上海组织各种活动,都是靠你的导师邵力子支持的,我告诉你,你也不过是他手里的枪杆子,还是指哪打哪的那种。”他顿了顿,又开口道,“你不是说我是你哥的姘头吗?你说得没错,但你知道你哥为什么会跟我吗?因为你哥为了捞你这个忧国忧民的好弟弟出巡捕房,答应当我的小情人儿,怎么样?你不是很以你哥为耻吗?其实你也高尚不了哪里去。”
在叶元杰看来,那些学生空有一颗爱国心,却干不出一件有用的事。他们成天叫嚣着抗议、反对,可里面又有多少人能够真真正正弃笔从戎的,真正能够有本事改变这个动乱的格局的更是少之又少。
说大话谁都会说,骂人谁都会骂,但凡有个担子、挑子,又有谁会主动去挑?
就像年前日本在东北设立关东军一样,东北的学生不也整天叫嚣着抗议、要把日本人给赶出去吗?
可一建议学生们参军上前线,他们却不答应,后来又提议学生到后面挖战壕,他们又嫌“挺累的,我不去。”
叶元杰当时闻言,就忍不住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