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答应过一人要照顾你,他曾跟我说,做不做对很不要紧,没做错就是了,”她说,“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藏镜人本已不耐周旋,声音里透出了威胁与怒意,这下见她一介女流却也非软糯之辈,难得又多了片刻的忍让:
“解药在哪?”
“我没有——”
怒掌已运。
“解药在此。”
林中忽传来一声淡薄清浅的音色,一道绿衣身影翩然而至。就在他的身后,一名蓝衣人拾起地上的两枚无影金梭,也随之缓缓走来。
“掌下留人。”
藏镜人深知今日战场上的变数绝不会少,却未料到多至半时辰就生一变。
正当他发觉树林异变找到茹琳兴师问罪时,冥医及时赶至,打算用足够的解药换师妹一命,临了还捎带上那名盲眼的巫教男孩。
“解药虽然减少了伤亡,但她仍损害了西苗兵的战力,这人,你们讨不得。”
“这……”冥医也觉对方有理有据,自己献出解药只能算是补救,没法和人谈条件,这藏镜人又非是中原正道,碍面子好说话,冥医有点为难。
正在对话进行至艰涩的时分,绿衣人开了口。
“在你想要斤斤计较这一人的性命之时,有一个人早已为疆外夷狄备好粮仓,汇同王府兵,只待歼灭苗王仅有的孤军了。你大可让西苗军全部在这里等死,等到内战结束,苗王的兵马无一生还,此后,你就可以听到苗王为了追击中原兵马,被三途蛊所波及而全军覆没的消息,而王储苍狼已在乱军中‘失踪’,三日后你带着西苗军迂回到苗王宫,要辅佐的就皇椅上的新王——这个消息,可以用来交易么?”
冥医怔了怔,道:“苍离你、你不是说不反对北竞王登基吗?”
“先前他层层设伏却终未能让温皇与赤羽生出罅隙,互相残杀,此为失策;此后,他未料到赤羽从中作梗,让你有机会破这噬心破毒林之毒,此为失算;到了现在,他也无余裕拨兵来此地将残余西苗军掩杀殆尽,说明军中有变,他还未能铲除苗王,此为失时。苗疆内乱已成家常便饭,算是‘那个人’的责任,也是他的失职,苗王或是北竞王在位都与我无关。但如今北竞王已一败涂地,我也不妨加快他失败的速度。”[197][198][199]
“……你这分明叫落井下石喔!”
那绿衣人清秀模样,声音也轻,说起话却和薄刃似的,每一句都搅着藏镜人的神经。
“你说北竞王谋反?”
“粮仓,”绿衣人道,“我说,我可以告知你王府军粮仓的位置。”
未及应允,却听那人已报上一个地名便带着人离开。藏镜人心急如焚,却也只得按部就班,连忙命全军火速撤离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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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太虚神麟注:整个故事中最同情北竞王。这是比我做人失败几倍,比神弈子天运差上几倍,才能同时卯上“绿衣人”“蓝衣人”和“红衣人”啊。
[198]百代风骚注:某人也很可怜呐,好端端的,又被钜子批评了。
[199]雪夜韶光注:这语气好生熟悉,就像和我一道看书的人突然消失钻进了故事里一样……
一路西行至尽头的水岸边,藏镜人正要吩咐全军造筏渡河,却巧见此处有船队停靠。他大觉蹊跷,琢磨着方才绿衣人的话。面上却不动声色,仍传下命令按伤势轻重将兵士重新划分为五编,准备渡河。
西苗军忙碌之间,藏镜人立于高处,向那船队为首的那一艘上望去——其上整齐地站满了东瀛打扮的兵士。
是西剑流的人。
正在这时,船舱的月白暖帘微微耸起一座小丘,紧接着一把红扇挑出,氤氲之间这片朱色不断扩大。
走出的是个他并不算太陌生的人。
“罗将军,许久未见。”
藏镜人见来者并无意外。
“我们不熟,倒是西剑流重军压境,是什么意思?”
“是一点诚意。”
藏镜人闻言冷哼,显然诚意二字于他已并不算太有诚意的字眼。
“冥医的‘恰好’赶来,默苍离‘恰好’知晓粮仓的位置,迎接苗兵渡河的船队‘恰好’在此,这,难道不算是诚意?”
——“赤羽从中作梗。”
藏镜人蹙眉,万事有因,这个人为何要作此一梗呢?
“如此有诚意,那你不如去和温皇开一间善堂,无条件地帮助天底下所有人就是了,藏镜人还无需你们东瀛人的怜悯。”[200][201]
赤羽闻言挑了挑眉,神色有些怪异,又立即收敛。
“非也,此诚意并非毫无条件的诚意,而是一个合作的机遇。”
“合作?”
“是的。我以为现在的合作刻不容缓,尤其是对将军你。”
“这雪中送炭未免也太及时,西剑流有什么目的就一次说清。倘若威胁到苗疆,休怪藏镜人不领这份人情。”
“错了,我们的锋镝所向从来都不是苗疆,”赤羽的朱扇挑起,现出船舱中一片皎然白色,那是藏镜人十分熟悉的白衣身影,此刻他正被锁链扣押着,似被施了什么特殊的术法,人已一动不动,“而是中原。”
“杀父之仇,父死子继,你既与他不共戴天,那么,我们有合作的机会了么?”
藏镜人见状狂笑罢,只道:“卑鄙!”
“你的问题问完了,现在轮到我有一个疑惑,”红衣人好似并不在意对方的评价,纵身跃下,“敢问将军,这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