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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单小楼注:腊八这日,温赤善堂外又落雪了。每逢冷峭的天气,总会有不少无家可归的孩子来到这里讨饭,今天也是如此。清晨,赤羽推开屋门,便见门口石狮旁瑟缩着一个无家可归的绿衣男孩,他披散着头发,眼神中透着一种静默的哀求。这目光被赤羽身后的温皇看到,柔软的心如遭针刺。他温柔地搂住赤羽的腰叹道:“我们收留他吧,多可怜的孩子啊。”赤羽在冷风中抚摸着扣在自己腰上的手背,点了点头:“乱世让多少孩子流离失所,在这失道的武林里,就由我们扛起最后的仁慈和正义吧。”
[201]孤雪千鸣注:……好可怕的画面。其实我觉得铁、不对,御兵韬才比较适合开善堂啊。另外,前面这位报复心极强,擅长精神胜利的家伙要是更早参注的话,估计这册子早就被人撕烂喽。
谷中的风凝着死者的血,迫得生者喘不过气来。
“为何不动!”
山麓下小股苗兵的外围忽传来一声暴喝,雷殛般落在众人耳畔,待到发话的苗王骑着马一步步赶至,才见领头的将士双膝齐跪,伸手指着被包围在中心的竞日。
“王,这人动、动不得啊。”
“如何就动不得了!”
苗王顺着方向看去,只见那丈许的谷口处只站了四人。就是这四人,叫千余苗兵不敢上前一步,而那名将士指尖所指,却不是马上的竞日孤鸣,而是其中看似最无威胁性的一个男孩。
他唯一的孩子。
“苍狼?”
那小男孩闻言挤了挤眉心瘪了嘴,被身后那人掐着脖颈像兔子似的拎了起来。小孩哪见过这样的阵势,抬头看了看根本不施舍他一眼的祖王叔又看看对面面色凝重的父王,哇的一声作势要哭。
“不准哭!”
苍狼瞬间又吓得住了声,鼻子不住吸气带动着身子也跟着上下抽动。
苗王皱着眉,不知暗忖着什么,却岿然如山,怒目一沉罩定了竞日,气氛一时如死。
“你倒料得周全。可事到如今,你恐怕也没那力气从这里安然地走出去了。苍狼你既必杀无疑,那孤今日也必杀你。”
竞日抱胸好整以暇,笑道:“杀了苍狼小王未必可以登基,但留下他我还可以自保。你可以一赌。”
“赌什么?”
“赌小王会不会真的亲手杀了,自己亲手养大的乖苍狼啊。”
苗王切齿间回神,他深知北竞王此刻完全占了上风。这一仗,他若胜,对方退可以苍狼作挟;他若败,苍狼更是必死无疑,他只得一击就将这人赶尽杀绝才行。竞日要他赌,那人又何尝不是在赌苍狼这张牌对自己的重要性?
只是他明明已叫人知会千雪去暗中监视,但为何苍狼仍是被擒?难道是消息没有传达到吗……
正想着,只闻身后一阵躁乱,苗王忙问前来禀报的将士,原是女暴君赶来。
“快!速速派人将她迎来!”
王师从中让开一路,紧接着,笔直的通道后方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
“王上,属下在此!”
一道魅惑女声透着几分焦急由远及近传来。
“属下办事失利,没能看顾好苍狼王子,让王子落入歹人之手,还望王上——”
苗王当然知道她是谁,不必转身便知道了。而正是因为没有转身,所以他未曾预料到一场剧变。
竞日见那来者,笑问:“你在说谁是歹人,谁是王上?”
“哈,王爷真会说笑,奴家的王上一直只有一个,”女子轻笑两声,鞭梢在风中划开一道口子,“当然是竞王爷您呐。”
苗王心口蓦地一震。
果然。
所有乖乖的棋子都叛离了自己的本位。变数就在这一瞬爆发了。
“看来苗王这一匹下等马,到底还是小王的。”
本应跪在苗王面前认罪的女子提鞭刺向苗王。
“王爷的比喻还真叫奴家伤心呀。”
本应吊在那名杀手掌中无力哭泣的孩子俯冲提剑,挡下此鞭。
“父王,孩儿来保护您!”
这骤变就连战兵卫也始料未及,出于武人的警觉,他急忙反应过来,却还是晚了一刻。拔刀的瞬间,他已看到那名戴着面具的杀手本该悬在苍狼后心的刀,此刻已经横贯在竞日的胸口。
胜利的笑意本该浮现在竞日的脸上,可他现在根本笑不出来。
白马的身上迅速淌下一道红色的条纹。
马鞍上又坐下一个新的主人。马的旧主却被剧烈的刀气震下马去,他单膝跪地,在山麓间搓起一片尘埃。
地上拖出一道笔直的血痕。
马上之人出的这刀叫破空千狼影。
这一刀出得狠,出得利落,出得猝不及防,直中要害。
马下之人挨了这刀才发现自己已无力再站起来。他的筋脉寸断,加之方才与苗王一战的内耗,不说武功——他在地上用力动了动手,指节没了知觉且毫无准头,好像已不属于自己——就是连动一下也难。
他是废了些力气,才终于扭过头,回眸看了眼身后的白马。
马上之人抛下面具,帽子同时被风掀起。苗王瞥见来者,顿时松了口气,心头巨石稳落。而众人皆哗然,纵剔透如竞日,此刻也难免透出些迟来的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