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简循着歌声上楼,来到江砚的工作间门前,犹豫了一下,推开门。
眼前的景象比想象中更夸张一些,江砚穿一件米色毛衣,牛仔裤,光着脚,抱着吉他坐在地板上,周围扔了一地草纸,从窗下一路铺到门口,密密麻麻无处落脚。
陈简俯身捡起一张,纸上一片凌乱的笔迹,开头写着:“我最爱的人”,大概是歌名。后面的歌词没写几句,用笔画了大大的叉,应该是作废了。
陈简用力抚过那五个字,抬头看江砚。
江砚侧身对门,正低着头边弹边唱,冬天苍白惨淡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仿佛一把褪了色的金粉,从西边的天空飘飘扬扬洒下来,穿过落地窗,为他的面容镀上了一层天然的光彩。
陈简无声地盯着他看了一会,过了半天才敲门。
歌声与吉他声戛然而止,江砚终于发现有人来了,抬头往门口看,视线与陈简撞到一起,气氛静默了几秒,陈简忽然发现,他的眼睛竟然是红的。
“该吃晚饭了。”
不等江砚开口,陈简丢下这一句,一刻也不想再待似的,立刻转身走了。
……
今天的晚餐比任何一次都压抑。
桌上是陈简回来时带的外卖,大伤后刚出院的人,休养中的饮食有一定讲究,医生只说不能吃什么,其他的不管。陈简没有这方面经验,考虑要不要请个厨师。
他问江砚的意见时,江砚说:“不用麻烦,我明天就恢复工作了,以后可能要到处飞,不会经常回来。”
陈简听了一愣:“明天就工作?你身体可以么?”
“没关系。”江砚盯着碗里的米饭,一粒一粒往嘴里塞,咬着筷子说,“我已经好了,再说只是给一档音乐节目当嘉宾,不用上台唱,在录影棚里坐着就行了。”
“……”
陈简皱起眉,脸色不太好看,想说什么忍住了。
然而也没忍太久,当天晚上,江砚进浴室洗澡的时候,陈简拿起手机,给谢霖打电话。他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心情不好时更是,谢总监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劈头盖脸就挨了一顿批评。
陈简的火气并不特别大,腔调平缓,口吻冷冷的,以“你是不是缺钱”做开场白,“我看你他妈不想干了”做收尾,把谢霖骂得一愣一愣的,一个字都不敢反驳,只说是是是,好好好,回头就把江砚第二天的通告取消了。
陈简没对江砚说,人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他正靠在床头看书,那是一本外国,才翻了没几页,江砚突然站到他面前,身影遮住光,把书抽走,放到柜上。
“我们很久没一起睡了。”身上的水气还没干,拥抱时陈简闻到一股潮湿的冷香,是沐浴露的味道,江砚在他耳边说,“今天晚上我能抱着你睡吗?”
“不舒服。”陈简还是那副样子,态度不冷淡也不热情,好像完全没感觉似的。
江砚闷闷地:“你以前怎么能抱着我睡呢,现在不舒服了。”
陈简说:“就是因为以前不舒服,现在要改。”
“……”
江砚哦了一声,不再说了,走到床的另一边,躺进被子里睡觉。
陈简也躺下,关了灯,一张大床两人各占一边,背对着彼此,同床共枕变成了同床异梦。
江砚不能适应这种关系,一整天了,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相处,不能很亲密么?可以亲密但是不对彼此负责,那又是什么?界限在哪里,怎么把握分寸?
……其实就是陈简不想搭理他,胡诌的借口吧。
陈简同样睡不着,眼睛在黑暗中直视前方,盯着窗帘看。没几分钟,他感到肩上一重,江砚靠了过来,胳膊搂住他,脸贴在他后颈上,热乎乎的。
“你睡了么?”
“……”
陈简不说话,江砚搂得更紧,突然一口咬住他肩颈上的皮肉,牙齿很用力,小狗似的,叼住骨头不松口。陈简皱了皱眉,“别闹。”
江砚从简短的两个字里嗅到一丝熟悉的亲昵,像被安抚了,乖乖收好牙齿,咬变成了吻。
这个吻有点过火,陈简浑身紧绷,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往左肩上流,那里成了唯一的敏感带,被江砚又亲又啃弄得快要麻了。“你还想不想睡了。”他呼吸加重,翻身过来,把江砚拽进怀里。
江砚顺势勾住他的脖子,几乎脸贴着脸说:“你会有感觉。”
陈简说:“我是个正常男人,当然有感觉。”
“不是因为喜欢我么?如果别人这样对你,你也会有感觉么?”江砚目光灼灼,一秒也不松懈地看着陈简,似乎想从他眼里挖掘出什么。
陈简本想说不喜欢的人没机会靠他这么近,话到了嘴边,忽然觉得有悖自己的意愿,硬生生转了方向,故作轻松,用玩笑般的口吻说,“等我试过再告诉你。”
“……”
这可不是个好玩笑。江砚不仅笑不出来,简直心碎。
“陈简,你是故意的么?”
“什么?”
“因为不能原谅我,故意让我难受,是不是?”
“……”
江砚整个上身压在他身上,距离太近,表情的细微变化逃不过彼此的眼睛。
对视几秒,陈简说:“不是,我不想让你难受,我只是想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