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璟贞想到自己给那“美公子”画的画像,心里不禁一阵后怕。
李承欢的脸上有一道不易察觉的疤痕,然而画师看得精细,赵璟贞就如实把它画了下来。景帝最后看到画好的画像,也只是皱了皱眉头,不过随即就舒展了开来,并没有怪罪她。
赵璟贞觉得,自己是真的命大。
而相比之下,鸾仪宫倒是每天都欢声笑语的。新来的刘霖刘小公子很会讨人喜欢,常有办法把人逗乐,虽然赵璟贞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这个乖孩子和那天在画院里撕画的顽劣小公子是同一个人。
第48章 举头三尺
公元二百四十八年,也就是景帝五年的九月底,大夏国和大汗国的北方边境上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大汗立国其实比之大夏要早得多,且北方草原之境,不像中土大地上朝代更迭频繁。夏启帝称帝建立大夏国的时候,中土大地上各小国林立,局势错综复杂,那时的汗王大抵没有现在的野心,大汗的战马到了与草原相接的北方高地就止步不前了。
中土大地的乱局前后持续了近百年,先帝率领大夏军队在中土大地上征战四方的时候,大汗的上一任汗王拓尔只斤尚在壮年,野心勃勃,时不时来搅个局,妄想从这口大锅里面分一杯羹。结果大夏虽然没让大汗占到什么便宜,但也没能从北方捞到一点儿好处。自那时起,大夏和大汗在表面上就一直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你不来惹我,我也不去管你的闲事儿。两国官方的往来几乎没有,但民间的正常贸易也被默许。
直到二百三十八年,罗庸将军率领大夏的军队攻占了蜀国的王城锦城,蜀国灭亡,大夏在蜀地设置了西蜀府,大汗和大夏之间表面的和平才被打破。两国之间开始互派细作,监视对方的一举一动,算来也就是在那一年,年仅十六岁的景帝把原本是御林军的红烛安排到了年轻的十七王子拓尔跋身边。
在二百四十五年大汗王位争斗前夕,十七王子拓尔跋一手制造了鹿鸣山的行刺事件,在那次事件中,大汗人用的竟然是蜀地的剧毒,景帝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之后老汗王死了,拓尔跋即位为汗王之后忙于内斗,无暇再来侵扰大夏。今年的九月,大汗国境内最后一股反抗拓尔跋的势力被逼得走投无路,闯到了大夏北方边境驻军的地方。这帮人原本想暂时投降寻求大夏的庇护,结果却因为语言不通,被当成入侵者杀了,说来实在是让人啼笑皆非。
大汗王室的几匹战马在边境线上逡巡许久,然后就像在这儿兜了个风一样,调转马头又回去了。
景帝在半月廊的寝殿里看了这份关于北方边境骚动的折子,然后就在这里召见了神机先生的徒弟,来自天一谷的东风寒——自号“明察”。
“先生年事已高,不便于行,由明察代为进宫面圣,还望圣上——海涵。”
景帝下了朱批,然后就把折子扔到一边,说了一句:“明察先生当真能够‘明察’吗?”
东风寒年纪不大,却是神机先生最为看重的弟子,心气高傲,面对大夏皇帝的质问,也颇有那么一份傲气。
“明是非得失,察天地命理——明察自认还不能完全参透。”以退为进,这话说得有分量。
景帝没有什么情绪地“哼”了一声,然后就继续拿过手边的折子,批改起来。
东风寒见自己被晾在一边,脸上颇有些不自在。他抬手摸了摸鼻子,想自己挑起话头来——若是等这个皇帝开口,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皇上……虽然先生不能亲自来,但我走之前,先生曾经吩咐了几句话,着我务必要一字不差地带到——”
听到他这么说,景帝挑起眉眼来,深吸了一口气,扔了笔。
“红袖,把承欢带过来。”
东风寒没有看到任何人,却听见凭空里传来应答声:“诺——”他心有思量,习惯性地,又摸了一下鼻梁骨。
李承欢在湖心亭喂鱼,眼睛盯着前方,似乎在发呆,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扔鱼食。
红袖轻轻落在架水廊桥上,想了一想,没有出声,慢慢走了过去。来到李承欢身后,才开口唤道:“太傅——”见李承欢有了反应,她才继续说:“皇上请你过去。”
李承欢喃喃了两声:“太傅……皇上……”忽然又笑起来,一把扔了鱼食撒了欢儿似的跑出去。红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又慢慢跟上去。
李承欢一见萧乾,就飞也似的扑到他身上,把脸贴在他怀里蹭了蹭,这才反应过来还有别人在场。于是稍稍收敛了一点儿,直起身子来跪坐在萧乾身边,眼睛里的兴奋却还没有褪去。
自从李承欢一进来,东风寒的心理就打起了小鼓,暗想先生果然是神机妙算,这位大夏皇帝请他进宫来根本就不是“一叙”这么简单。
景帝突然派人去天一谷请先生,自然不是单为了对先生当年一场救命之恩道一个谢,最大的可能,就是又有这么一条命需要先生出手相救了。
本来在来之前,先生就跟他说了当年那件有关先帝的皇家密事,料想景帝此次并定会问起。他一边听得暗爽,一边还得想想进宫以后怎么揣着明白装糊涂。
如今看来,景帝对于平安阁里暗藏的玄机必然已经知道了一些,他说话便更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