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救出了李富贵和梁生,李德贤和李富贵父女相见,相对涕泪俱零。而李承欢如今生死未卜,几人又都心悬不下。
在天狼的带领下,李承欢和拓尔跋死里逃生,在山洞完全塌陷之前从里面逃了出来。拓尔跋拖着他在黑夜里的乌巴山上穿行,李承欢体力不支,终于脚下一滑,拓尔跋被他拖着,两人都跌进了一个深沟里。
黑暗中无法视物,只有天狼在他们身边陪着,眼睛亮得发光。两人均瘫倒在地,拓尔跋把他抱进怀里,说:“真没想到会搞得这么狼狈,王公觳这个人,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狡猾啊……”
李承欢渐渐平复了呼吸,跌下来的时候,腰背大概被山石磨破了皮,一阵儿一阵儿鲜冷地发疼。拓尔跋这么一折腾,他就不禁痛哼出声。
听到他的痛呓,拓尔跋顿时急了,手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放开也不是,抱紧了又怕又牵动他伤口。
邺镇有一句话说得对,他皮糙肉厚的不怕疼,李承欢可就不一样了。
李承欢往腰间摸了一摸,伤不重,就是疼。然而这一摸之后,却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
香囊不见了!
“香囊!香囊不见了!”
拓尔跋声音很冷:“不就是一个香囊吗?这一路跑来,指不定什么时候被哪根树枝刮了去,不见了就不见了,你还指望找回来?”
李承欢已经没有办法骗他了,那个香囊——不仅仅只是香囊而已。
“那里面……”李承欢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臂,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香囊里面,有圣璜玦。”
“什么?!”
黑暗中,李承欢看不到拓尔跋的表情,但他能够想象到他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圣璜玦由两块翡翠组成,一块翡玉,一块翠玉。在他从王公煜的身上取下那半块圣璜玦的时候就知道了,他自己的身上,就有另一块圣璜玦!
当年在鹿鸣山,萧乾骗他说那是他家祖传的玉佩——那块翠玉,甚而至于可以算作两人的定情信物。后来,两人嫌隙既生,萧乾为让他进宫给萧和当老师,让周元谨送来一份儿拜师礼,随后就用计让王武帼把拜师礼“偷”了回去。可他没有料到,李承欢原本就没打算进宫,他早就把那块翠玉和拜师礼放在一起,准备一同还给萧乾,从此和他两不相欠。
就这样,翠玉阴差阳错又回到了萧乾手里。李承欢入住东宫以后,萧乾把东西又还给了他。来蜀地之前,李承欢一直把那东西放在秀容给他缝的香囊里,随身携带。而现在,圣璜玦,丢了。
圣璜玦其中一块翡玉,当年是夏威武帝送给王公煜的定情信物,王公煜死后,也把他带进了坟墓里——这件事情,拓尔跋是知道的。和李承欢一起去和王公觳谈判,他也存了想借由李承欢找到圣璜玦所在的心思。而李承欢身上竟然原本就有另一块圣璜玦,却是连他也没有料到的。
萧乾带着人攻进山洞的时候,李承欢刚刚和王公觳走出石室。王公觳把圣璜玦交给了他,却在临走前对他说:“璜儿,永远不要忘了,你的身上,流着蜀国王室的血。”
王公觳在他身上下了一盘棋,他要赌那一个从王公煜和萧衍身上、延续到李承欢和萧乾身上的——所谓恶鬼的诅咒。
或许就连王公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从一开始,在他所谓的复兴蜀国的宏图之下,就一直掩藏着一颗不可启齿的私心——他要为王公煜复仇。
所谓的复兴蜀国,远没有毁掉一个萧氏子孙来得更让他痛快。他在李承欢身上看到了这个可能,从离开山寨的那一刻,他就秘密谋划着这一切。杀死萧乾并非他目的所在,他所要做的,是毁了萧乾,毁了大夏。
大夏人在蜀地的暴行,时隔多年,终于又一次激起蜀地百姓的民愤。而这一次发生的——不止有人祸——还有天灾。
彼时,西蜀各地接连传出水患的急报,民间盛传是巫神发怒,百姓纷纷到各地巫神庙烧香祈福,而正值此时,各部落巫女集体销声匿迹,部落酋长被大夏军队控制,无人主持巫神庙祭祀事宜。整个西蜀大地,江河横流,一片哀鸿遍野,白天夜里,哀嚎痛哭之声不绝。
进入乌巴山的大夏官兵,死的死伤的伤,而有命回来的,六成以上都患了程度不同的各种奇疾,官兵的伤口溃烂,流出脓水,有的甚至从伤口里长出了蛆虫。
城主郭俭一个健壮的小老头儿,就这么被恼得头发一把一把地白,一撮一撮地掉。景帝在城主府里动不动就大发雷霆,所有跟在身边伺候的人无时无刻不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就连张怙,都在自家皇帝面前丝毫插不上话。
一日,红叶和这个原御林军统领说了一句:“我觉得自从太傅不在了之后,皇上……就越来越不像他自己了。”
张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虽然如此,可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乌巴山这么大,要藏几个人还不容易吗?况且现在天气渐渐开始回暖,更是无人敢踏足山林深处一步。蜀地的这些巫师,信神不信命,拿刀架着脖子都不愿意上乌巴山。现在的西蜀每天都在死人,圣上为水患而焦灼,又要安抚百姓,镇压蜀地动乱,又要担心太傅,唉——”
萧和住在城主府里,知道自家父皇心绪不佳,忙于政事,于是尽量不去打扰他。他也想念李承欢,但知道自家先生一时半会儿估计回不来,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