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双腿一夹马肚子,紫燕骝疾风一般冲了出去。李承欢在马上被颠得五脏六腑都仿佛错了位,虽然拓尔跋一只手紧紧护着他,但他还是觉得自己随时都会掉下去。耳边的风声越盛,他不得不回过身来抓紧了拓尔跋的衣服前襟,闭了眼睛,把头深深埋在他怀里。
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要飞起来了一样,身体没有一点儿接触到东西的实感,所有的一切都在离他而去。他心里怕得发慌,连紫燕骝怎样渐渐停下来的都毫无知觉。拓尔跋抱着他坐在马上,紫燕骝经过这一阵儿跑,犹有不尽兴似的,时不时略显烦躁地踢踏几下蹄子。
李承欢终于慢慢平复下呼吸,从拓尔跋怀里抬起头来,只觉得口干舌燥,五脏六腑一阵阵儿浮动,犹如在大海上漂浮的小舟,孤零零的,毫无依靠。
拓尔跋低头看着怀里的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一双杏桃似的眼睛里所透露出来的乞求和无助,让他深感自己的罪恶。
这样的人儿是应该放在心尖儿上疼的,而不是,让他露出这样一副表情。
他低下头去,深情地攫住那双唇,气息交缠之间,喃喃自语道:“李承欢,怎么办?我中了你的毒,从此,无药可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样的□□,遇上了,是幸还是不幸呢?
第27章 女人和细作
之后,拓尔跋不再企图让他骑马,但李承欢自己却时常牵着那匹小母马出去溜达。草原上的小孩子见了,甚至也要上去骑一骑,每到那个时候,李承欢就只好苦笑着站在一旁看,什么也不说。
他给小母马取了一个名字,叫秋霞,也许是因为这个名字带给它的厄运,秋霞最终没有能够活到这个冬天,它在这个秋天的最后一道晚霞消失之前被一刀削掉了两条后腿,随后就被飞奔而来的战马踢穿了肚子。当然,那个时候,李承欢已经不知道了。
出发去普陀宫的前夜,拓尔跋还在折腾他。李承欢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喃喃似的,说:“拓尔跋,你怎么不找个女人呢?”拓尔跋刚要挑眉,就听得他继续说,“你就是一头时时都在发情的畜生,这样下去,我迟早会被你弄坏的……”
拓尔跋把头埋在他锁骨上,闷闷地笑,像是诱骗一样,问他:“那你说,我该找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嗯……我看图兰就很不错,她很喜欢你……”
拓尔跋翻身又压到他身上,看着他半开半阖的眼睛,说:“图兰么?虽然她也是个美人,可我自从七年前把她捡回来留在身边,就从来没有想跟她做……和你这样的事啊——”
他恶作剧似的挺了挺腰,李承欢一下子清醒了大半,大呼受不了:“拓尔跋,你这个qín_shòu——”
祭天仪式在普陀宫的日光坛举行,老汗王睡上辛辛苦苦建了几十年的普陀宫的床的第一天晚上,就被自己的儿子一刀结果在上面。
大王子拓尔凃企图弑父夺位,阴谋败露,十七王子拓尔跋举兵铲除拓尔凃及其党羽,那晚呼伦城喊杀声震天,普陀宫里血流成河。李承欢坐在马车里,遥望着呼伦城里冲天的火光。
快要中秋了,天上的月亮将圆未圆,皎洁明亮,甚于他时。
“大王子以为,老汗王会把汗位传给十七王子。十七王子以为,老汗王会传位于大王子。可实际上,老汗王根本就没想过要让出这个汗位,他要坐在普陀宫的王位上——一直到死。”
图兰摸了摸马儿的长鬃毛,等它吃饱了草料,然后就轻轻一跳,坐上了马车夫的位置,慢慢说:“可最终,还是年轻一些的十七王子更沉得住气。这一个局,谁先动,谁就输了。”
“大汗国这之后,得乱一阵子了。只是再之后,恐怕就要把马蹄踏到大夏的国土上了。”李承欢想到,拓尔跋说过——他要让大夏的南阳和山阴,都跑满乌拉察的野马。
马车缓缓启行,行驶在秋夜的草原上。草丛之中有鸣虫不停歇的聒噪声音,不过比之盛夏时分,气势上已经不可避免地衰落了。
“这一天终究要来的,只是比起同样野心勃勃的大王子,十七王子至少不是暴虐残忍之人。无论如何,这对大汗和大夏两国的百姓来说,都不是一件坏事。”
李承欢最后看了一眼夜色下的、月光下的、火光下的呼伦城,然后放下了车帘。马车寂静地行驶在大草原上,渐渐远离那一座草原里的第一雄城。他问图兰:“回到大夏之后,你准备去哪儿?”
图兰说:“我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细作了。如果陛下准许,我想去鸿庐山陪丞相大人。”
“可是左丞相已经退隐了,他说从此不会再管朝堂之中事,也不会再见朝堂之中人。”
“那些人丞相大人当然不会见,”图兰说,“可他不会介意有个女儿或者孙女的。”
当拓尔跋坐上汗位的那一刻,他会发现,他终于拥有了整个大汗和臣服于他的子民,也会发现,他最爱的人和最信任的属下,都同时离他而去了。他获得了最大的胜利,也同时尝到了最深的欺骗和背叛。
左丞相在多年前就说过,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细作——身为当权者的男人,总以为他们能够很轻易地掌控围绕在他们身边的这些女人,且对此深信不疑。作为左丞相的学生,萧乾深得其意。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会醉心于无关紧要的叙述。
第28章 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