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肯定。”
盛岳:“......”
砂锅上来了,里头鲜亮的汤汁滚动,汩汩响,看着就很有食欲。
“开动。”尹桑招呼他,自己夹了个鸭脚,入口,汤汁微辣,酸里带鲜,筷子一夹,一抽,骨头就出来了,肉留在嘴里,软糯细滑。
北方吃不到这味道。
她吃了两个,才发现盛岳一直在吃腐竹、芋头、豆泡之类的配菜。
“怎么不吃?”
盛岳不曾想过,鸭脚除了卤味,还能做主菜。这鸭脚煲里的,看着与卤味不同,鸭掌张开,似乎鸭皮都还在上头,他有些下不去嘴。
尹桑看他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弯了弯嘴角,把鸭脚尽数夹到自己碗里,他见势不妙,赶忙夹了一个,塞进嘴里,一边含糊不清说:“给我留一个。”
“别勉强。”
“不,不勉强。”
“师兄,你可别喜欢我。”她忽然笑说,模样狡黠。
“......”盛岳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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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尹桑带盛岳参观了工作室,正巧赶上早会,便听了一会儿报告,这一年工作室取得不少突破,产量翻了几番,收益口碑双丰收,在当地已经颇有名气,地方电视台也报道过。
尹桑坐在首座,听完说:“幸苦,但除了业绩,我比较想了解,现在所有的绣娘,都已经能熟练十二种绣法了么?学徒呢,能掌握几种?”
“常用的几种绣法,绣娘都熟练掌握,但部分绣法过于复杂,师傅都是老人家,愿意出山的很少,一般也都可以用别的绣法代替,还有比如辫绣,几乎失传......”
尹桑打断:“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老人家出不来,我们不是可以进山么?”
“......”
“挑选几个优秀的员工,进山探访学习,加薪,如果有成效,还有奖金,具体的回头列个提案给我。”
散会后经理来找尹桑。说是有个影视公司预备拍一部以苗族文化为背景的电影,负责人看到工作室的宣传片,寻了过来,希望能合作,工作室给电影提供民族服装,担任服装指导。
“还有,对方希望,可以在我们工作室选一个绣工好,长相气质也好的绣娘,本色出演。”
这么说,“他们有看上的?”
“荣彩。”经理说。
尹桑对这个姑娘有印象,在县里读完高中,就到工作室来当学徒了,确实长得不错,相对与别的绣娘来说,文化程度也高,确实适合。
尹桑说:“这关键看她个人意愿,影视公司把关好,查查底子,不危害工作室利益就成。”
经理点头,“有进展我再和您通电话。”
等经理走了,盛岳敲门进来,“师妹做起头子来,有模有样的,不愧是学管理出身的。”
“师兄取笑了,我不争气,怎么对得起您这位财神啊?”
她笑着,语气调侃,与寻常无异。昨晚她问完,也是,神色不变,吃完还给他安排好住宿才离开。
他作为一个男人,对这份淡定,自愧弗如。
“我今天进山,师兄就自便,有不熟悉的,打电话到工作室,我招呼她们了,姑娘们巴不得招待你。”尹桑捞过桌面上的包,离开了。
又留盛岳一个人在原地蹙眉。
尹桑租了辆车,自己开车进山,到寨子里,天色已经黑透。车子只能停在芦笙坪,尹桑下车,深吸了一口气,鼻息里充满稻草的香气。黑夜里,吊脚楼透出橙黄色的灯光,一柱柱灰白的炊烟,飘在半空,像灰白的云。
远山环抱着寨子,看起来伟岸有力,有安全感。
山里人晚饭吃得晚,这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准备晚饭。尹桑走在路上,吊脚楼下,牲口见她,转头嗷嗷叫,楼上传来妇人哄孩子的声音,还有汉子在喊,“好没,饭倒汤没!”
一阵米香,就飘过鼻头。
她弯了弯唇角,踏着夜色,往山腰走。
在门外她拨通了阿嬷电话,里头传来老人机报电话号码的声音,还有老人手忙脚乱找接听键,自责自己眼睛不好使的声音。
“桑桑啊。”
“咪洛。”
“啊,最近好不啦,吃得香睡得好不啦?”
“好,都好,咪洛吃晚饭了没?”
“刚吃。”
“是不是又去镇上卖菜了这么晚没吃饭?”
“吃了吃了的,放心吧。”
“那咪洛你现在在煮什么啊?”尹桑推开灶房的门。
阿嬷回头,浑浊的眼,瞬间就刷上亮色,泪珠子一下子就淌到面颊,踉跄起身,“桑桑怎么回来了?”
尹桑抱住她,“回来陪咪洛过年。”
很久没过苗年了。十四岁那年的苗年,她被接走,这个日子于她而言,并不值得庆贺。
她回来,阿嬷不说自己多高兴,只是割了晾晒许久不舍得吃的丰肠,又宰了只鸭,到隔壁借了一碗米醋做了尹桑最爱吃的鸭酱,尹桑喊她别忙活,她也不听,只说:“今天菜卖得好,你不让我给自己加餐?”
尹桑笑,由着她去了。
两个人最后吃全了一只鸭子,鸭酱也刷得干干净净,祖孙二人,在灯下架起布框,阿嬷点了盏煤油灯,在一旁穿针,指点尹桑,“不对,辫绣,辫绣,不箍成辫子怎么叫辫绣?诶,拆咯,这么穿,诶......对头。”
尹桑正钻研着,有人进屋来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是村支书。
“伊妹啊,有福气咯。”
伊妹,是阿嬷的名字。
进门才见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