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还在吗?”
凌小闲醒来之后, 问罗湛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罗湛直视他的目光,不回答却反问:“孩子没有了你是不是会开心一些?是不是就能吃好睡好, 好好养身子,然后接着跟我闹别扭?”
凌小闲回望着他, 眼神里全是茫然无措。
他再次把手摸向依然平坦的小腹, 手指有些微微颤抖。
如果那里面的小生命没有了,他真的会开心吗?他是真心不欢迎那个混合着他和罗湛血脉的孩子吗?
如果是,为什么他现在的心里又酸又疼,像是被人狠狠地剐了一刀?
他不是不想要, 他只是太害怕, 害怕没办法对一个鲜活的生命负责,因为他也还只是个孩子, 稚嫩到连自己的未来都不知道怎么去掌控!
罗湛看着他怔怔地无声息地流下眼泪, 最终叹息一声, 弯腰将人搂住。
“孩子还在, 但余英杰说你有出血的状况, 这很危险,需要绝对地卧床调养,不能再乱动, 否则, 他真的会没的……”
……
邱逸扬又来了,罗湛不停地翻着白眼,但却没办法把人赶走。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他留下来的音乐有用, 凌小闲一连几天都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休养,功放里反复循环着那些时而舒缓时而激荡的乐曲。
即使罗湛不太了解那些乐曲的名目出处,但他一个外行听了都觉得心情平静安详了许多。
他把他的感受告诉了凌小闲,凌小闲回答说:“音乐是有魔力的!”
罗湛正要附和,凌小闲又说了句:“我们邱总说的。”
我靠!罗湛在心里暗暗唾骂:这个邱逸扬绝对不是个好鸟,等小闲的身子稳定了,一定要把邱逸扬列入禁止探视的黑名单里。
但关键是现在凌小闲的身子还不稳定,所以邱逸扬到了病房门口的时候,罗湛也不好叫人把他给扔出去。
当他大咧咧地坐在病房里的小沙发上,监视凌小闲和邱逸扬的谈话时,凌小闲说了句:“你快去忙吧,我和邱总说说话。”
这是明显在嫌他碍事啊?
罗湛心里头翻江倒海,脸上却戴上双层脸皮:“你们聊,我不忙,一点都不忙。”
其实就在邱逸扬来之前,他已经收拾明白,正要推门而出,去参加一个不得不出席的签约仪式。
本来应该从公司直接出发的,但他心里记挂着凌小闲,特意让司机提前出发,绕道到医院。
现在说什么不忙,明显是谎话嘛!
凌小闲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深处“我懂你,你别装了!”的意思明显。
“哦,那行,你们聊,我先走了!”
罗湛无奈起身离去,临了不忘回头给邱逸扬一个警告的眼神。
“世事难料。”邱逸扬对凌小闲说道。
“嗯。”凌小闲表示赞同。
之前邱逸扬问他对未来的打算,以至于让他终于下定决心去做手术。
谁知没过多久,他居然成了待产的孕妇!
“有什么打算吗?”邱逸扬问他。
凌小闲低下头有些纠结于该怎么回答:“我也不知道,其实我很矛盾,之前我并不认为我身体里多出来的那个系统会有作用,这样的结果我很意外。我觉得我是不想让这个结果继续下去,但是罗湛他……很固执,很坚持。”
邱逸扬起身过去开音响,上次来的时候房间里还没有这一套顶级的功放音响,想必是罗湛意识到音乐对于凌小闲的重要性,之后特意搬进来的。
“你不该那么想,”邱逸扬调好音乐,走回座位,对凌小闲说道。
“孩子是生命的延续,是这个世界得以存续的根本。你有没有想过,这说不定是你此生中唯一一次,能够体验身为人母的奇妙过程。我,乔年,梁敬,罗湛这些大男人,都没有这个荣幸。”
凌小闲被他别样的思维打动,抬起头来看向他。
“小闲,这个世上的所有事情都有两面性,你只看到自己的不幸,却没有看到自己的幸运。
至少,你比别人多拥有了一次重新选择性别的机会。”
凌小闲不好意思地笑了:“邱总,您真会安慰人。”
邱逸扬见他愁容满面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也跟着会心一笑。
“可是……”笑容一闪而逝,凌小闲接着忧愁道:“可是我以后要怎么面对他呢?他有一个奇怪的妈妈!而我也很自私,并没有想要为了孩子变性成女人的伟大胸襟。他一定会因为没有妈妈而被人耻笑。”
“你的担忧是多余的。”邱逸扬继续劝解他:“每个人都有他自己要面对的路。没有人是一帆风顺,完全没有烦恼的。你的孩子也一样。你把他带到世上,剩下的很多东西都需要他自己去经历和品尝。
但不管怎么样他都应该觉得庆幸,庆幸他的母亲给他一个让他来到世上经历这一切的机会。
生是一种权利,小闲,你不该剥夺孩子活下来的权利。
而且,就像我们所说,世事难预料,你又凭什么断定,他一定会得不到爱呢?
他和你不同,你从小没有人疼爱,渴望疼爱,但他不会。
最起码,他会拥有你的爱,不是吗?”
他边说边望着凌小闲的眼睛,一直望进很深的地方:“我相信不管用什么身份,你都会爱他,胜过自己的性命!”
……
这个邱逸扬绝对算得上是心腹大患!
罗湛半眯着眼睛盘算着,要怎么样才能彻底杜绝邱逸扬和凌小闲的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