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来得及,他也是心甘情愿为他受苦,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早得他还没能好好感受吹寒的温柔,便要承受生离死别。
“都是我的错,要是我……”蓝吹寒一口气梗在喉间,却是不能发声,只能紧紧握住方棠溪的手。
为什么不早一点发现他身体不适?为什么看到他小腹隆起,却还只当是寻常?
不可否认,他即便强迫自己对他更好些,甚至能发觉对方有吸引自己之处,甚至偶尔能打情骂俏,但在他心底,仍然有种被逼迫的不情愿,所以才会轻慢大意。
方棠溪胸口一起一伏,要说的话费尽他所有力气,但他却知道,这些话不能不说:“不是你的错,不要……责怪自己……”
他大叫一声,汗水登时涔涔而下,不得不先闭上眼睛,只觉下体不受控制地,流了一滩水,不由羞惭无地。
门外脚步声混乱,隐约听得是大夫来了,那大夫才到门口,便看到一个俊美男子从内室急奔而出,扣住他的肩膀:“大夫,你快救救他!”
大夫只觉肩膀剧痛,连忙道:“你先放开我,进去再说!”
蓝吹寒连忙松开手,让小厮们退下,不许接近左右,这才合上房门,却见那大夫诊脉了好一会儿,许是房中烧了炭,他的额上不知不觉多出了许多汗水,道:“他是积食不化,又生了水肿,待我为针灸过后,必然浮肿消退。”
蓝吹寒怒道:“你看他的肚子!难道还看不出,他怀孕了么?”
大夫吃了一惊:“公子,你气色不对,是得了失心疯吧?他明明是男子,怎么可能怀孕的?”
蓝吹寒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你会不会接生?”
大夫只觉得他力气极大,自己像只小鸡似的,被他拎着,竟然无法挣扎,当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倒是没想到,如此斯文俊美的一个男子,怎地这么粗暴。
他愁眉苦脸道:“家母做过稳婆,听家母说过一些,但他明明就是个男的……”
蓝吹寒拉着他到床前,掀开了被子,露出明显凸起的小腹,身下的水迹自然也无所遁形。
方棠溪浑身发颤,紧闭双眼,连睫毛都在颤动。
蓝吹寒连忙扑上前,抓住他的手:“小棠,不要担心,会好的……”
那蒙古大夫还算敬业,看到床上的污迹,没有掩鼻露出嫌恶之色,震惊之余,很快就回过神来,推了蓝吹寒一下:“你让人去准备剪刀和热水,干净的布。剪刀要用热水烫过。”
他煞有介事地吩咐,蓝吹寒自然不敢不应,看到方棠溪无力回答自己,于是柔声道:“小棠,我去去就来。”
站起身时,脚步竟觉虚软,却是毫不迟疑地出门去了。
下人们都被驱走,他只能自己去厨房寻觅所需之物。好不容易找齐时,端着热水到门外,听到那大夫让方棠溪使力。
所幸方棠溪腰腹还能使唤,尚可运力无碍。
他将东西放好,才发现方棠溪身下多了一个透明的软蛋壳状的东西,依稀可以看出,里面包着的是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婴儿。
方棠溪已然没有方才痛苦至极的表情,但仍然面如白纸,就连嘴唇也是毫无血色。他的腹部瘪了下去,人已晕厥,但还有微弱呼吸。
大夫神情凝重,拿了剪刀,剪开还没变硬的蛋壳外衣,里面登时出了许多水,一个小婴儿四肢蜷缩着,闭目不动,全身粉红。
大夫抓住他的腿,倒了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部,小婴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那大夫一只手就能托住婴儿,很是稀奇地看了一会儿,才道:“不知是早产还是怎么的,这么小。”怕是养不活。后面这句,自然不敢在主人家面前说。
他医术不高,给人治病几乎没有治好的,在家乡被人追打,所以只能走街串巷,做个郎中。没想到今回第一次救了人,心下不免也有几分激动,连忙拿了一张小被子,卷成襁褓,将婴儿包了起来,忍不住又揭开了一点看了看,“哟,还是个带把的,居然还有肚脐。蛋生都还能有肚脐,真是咄咄怪事。”
他啧啧赞叹,却发现房间里的两个人根本就不理会他,那个俊美男子已然抱起了床上的白发男人,手掌贴在他后心。
“这个孩子要吃奶才成。”他清了清嗓子道。
“你们就这么把孩子晾着吗?”
……
没有人理他,他只好直接道,“喂,诊金还没付呢!”
蓝吹寒发现方棠溪气息微弱,便将内力输入方棠溪的身体,为他续命,此时听这大夫打扰,一只手还不敢离开方棠溪的背部,另一只手到怀中一摸,摸出了本应拿去灵隐寺做香油钱的一张银票,毫不犹豫地扔给他:“拿了就滚,别来打扰!”
那大夫捡起一看,不由为他的豪奢而咋舌。
他自然看得出,蓝吹寒腾不开手照顾孩子,于是迅速捡起银票,带着婴儿出去了。
这孩子的出生如此奇怪,身为医者,又岂会没有好奇,想把孩子偷出去好好研究。只是他料想这孩子没有足月,又是男子所生,或许活不长久,而他的“母亲”可能也活不下去。
不用多长时间就是母子双亡,看着实在太惨。而且他拿了这么多钱,于情于理,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于是,他抱着孩子出了门,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