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墨生的确在消化今日所发生的事情。
“愧疚?”沈君岚又问道。
“愧疚”这二字说到了她的痛处,她内心就是觉得无比惭愧,觉得自己给三娘带来了灾难,觉得自己软弱无能。墨生没有说话,两行热泪从她那明亮的眸子里涌了出来。
沈君岚怎看得了眼前人掉泪,她温柔的将墨生轻轻拥入怀中,墨生顺势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低声抽泣起来,像一个被人欺负后委屈的孩子。
沈君岚轻柔的抚着墨生的背,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别人都在为三娘拍手叫好,觉得大快人心时,只有墨生是敏感的,她从小不在娘亲的怀抱中长大,不受母爱恩泽。但她孝顺知廉耻,丰三娘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时,墨生第一次体会到了来自娘亲的保护,但她又觉得自己的无能为力是大不孝,那宋子威的确有羞辱到她,矛盾在她心里交汇涌动。
“你有你的好,那是别人带给不了三娘的,她虽生你但未养你,在不知如何表达的情况下,越是想保护你就越希望你能置身事外。”说出此话的沈君岚又何尝不是这样待墨生呢。
许墨生依旧没有说话,在沈君岚的怀抱中低泣着,此刻她觉得有了些温暖,突然有人给了她这样一个不曾有过的温暖怀抱,每每她需要被理解关怀时,出现在她身边的那个人都是先生。
哭着哭着墨生就这样枕着先生的肩睡着了,沈君岚觉察到怀中人的呼吸渐渐平稳缓和下来,轻轻的将她的身体舒展在床上,熟睡中的许墨生,眉头依旧紧锁。沈君岚觉得甚是心疼,仔细的看着这孩子的眉眼,不自觉的伸出手轻轻地将她的眉头展平,手停留在了墨生的面庞。
她俯下身轻吻了墨生的额头,她的唇只在那停留了短短的一刻,当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落下的吻时,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猛地抬起了头,将手移开,怕惊醒了眼前人。
沈君岚的脸有些发烫,或许是晚上喝了些酒的缘故吧,或许是今晚她听来的哪句话扎了心,也或许是刚刚那冲动的一吻,这是她人生中从未有过的悸动,她本能的想要压制住内心萌发出的情愫。
她必须离去了,她甚至不敢再去看一眼熟睡中的墨生。
推开了房门,有月迎了上来,“她睡着了,你帮她更下衣衫吧。”沈君岚吩咐道,她低着头怕人看出她异样。
“哦,沈先生我家主子这是怎么了?”有月有些疑惑。
“没大碍,晚上多喝了点酒,明日照常唤醒她上课。”沈君岚说完便速速离开了。
有月望着沈君岚的离开的背影,她不知道这些人今日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是觉得大家回来后就都变了神色。
旬假复课,先生在向贤堂内讲着诗文,温桐玉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后排的沈逸,面露疑色,沈逸以同样的目光看向桐玉,并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情。
今早,班上缺课两名学生,一个是宋子威,另一个是许墨生。
而此时的墨生早已遛出了书院,她根本无心上课,披着晨光又回到了昨晚的事发之地。
听见一大早有人敲房门,咏儿就觉得应该是她没错了,果然一开门就看到墨生神色凝重的站在屋外。
“你等我下,我们出去走走。”咏儿猜到她心情不好,也不想让她在此再生是非,决定还是带墨生去外面散散心。
一路无言,墨生任由咏儿带着她四处漫步,走到城郊的一处凉亭,咏儿坐了下来,“你再不说话,我就回去了。”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一个时辰。
墨生抬头看了一眼咏儿,幽幽地问道,“咏儿,你会看不起墨生吗?”
被问的突然,咏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回了一句,“那我也问你,你会看不起咏儿吗?”
“从来没有。”墨生回答的很肯定。
咏儿拉她坐下,“我也从没有过此种想法。”咏儿眼里的墨生哪里都好,耿直、善良、温柔、美丽、才华横溢,好过她所认识的任一个人。
墨生想了想解释道,“我学业不如桐玉,武功不如沈逸,势力不及宋子威,昨晚的事你也看到了,如果单单是我一人和那宋子威对决,败下阵来的也一定是我,我觉得自己处处需要人保护,但对于心爱之人我却这么软弱无力……”她有点说不下去了。
咏儿没有说话直直的看着墨生的眼睛,她希望墨生回以她一个坚定的目光,但眼前人始终低着头不敢回应,咏儿用手扶了扶墨生的肩膀,墨生抬起头迎上咏儿的目光,两人对视了一会。
咏儿的眼波由坚毅变得柔情似水,她的情绪在那里流转着,深深的沦陷在墨生真挚的情感中。咏儿扶在墨生肩膀上的手用了些力,把墨生搂了过来,她将下巴抵在墨生的颈部,在墨生耳边轻轻说道,“傻瓜,你干嘛要和他们比这些呢?你是女儿身呀,你的柔弱,你的善良,你的正直,以及你的无能为力,都好过那些男儿千倍万倍。”
或许是这男儿装穿得久了,一身的傲骨让她犯了迷糊。围绕在她身边的人都是那么的刚毅,三娘的无畏,先生的高冷,以及那些男儿同窗,都有自己的铠甲,将自身保护的好好的。而墨生没有,她就是这么□□裸的面对每一个人,没有一根刺,当她四处取暖时却发现,不可能所有人都为了她而丢盔弃甲,四处冰冷。
咏儿想的明白,墨生此刻的自卑源自她的与众不同,“你不要和他们一样,答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