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蓁问了声:“祖婆婆?”
田静道:“我们家这么叫的,就是我外婆的妈妈,是我们当地特别有名的神婆,自己一个人住蒙古包,蒙古包搭在我舅家附近的山上,欸,也不知道狄秋那时候是怎么……”讲到这里,田静一哽,自闷了口酒,笑了笑,没再说下去。
老祝说:“这个狄秋啊就是图春那个失踪的高中同学啊?”
田静放下了杯子,原归不做声,看看图春,又垂下眼睛,手指在杯口画圈圈,不响。
大家都看向了图春,图春道:“是的,还有那个瘌痢头的朋友,就是小丁啊,不知道田静有没有和你说起过。”
老祝幡然醒悟:“哦哦!就是那个小丁啊!我想起来了,就是车祸去世的那个啊是?”
邵蓁道:“你们的故事倒是挺多的。”
图春看着他,道:“之前一次,我不是和你说我朋友忌日,我要去看看他么,就是说的小丁。高三的时候,我和小丁还有狄秋是同班同学,有天狄秋在网吧和人打游戏,打了几盘都没打过,就喊小丁去救场,那天下大雨。”
他们点的大蒜炒羊肚上桌了,热气腾腾,田静夹了一筷子到碗里,她挑挑拣拣,吃了口羊肚丝就又把筷子放下了。饭桌上,整间店里,只有图春在说话,他的声音平稳,口吻淡淡,好像在读什么台词,念什么。
“小丁出车祸,死了,狄秋也再没出现过了。其实他那天也给我发短信的,我当时人不在苏州,我去了南京,那时候还没动车,没有高铁,南京到苏州,要很久,很远的。”
田静忽而道:“我和你们说,我那个祖婆婆特别神,真的,欸,你们要是去内蒙见到她,家里有什么灾啊难啊的,让她给你们烧烧香,拜拜,真的,哎呀,我说真的,都说她夜里能行冥府,白天能游天宫。”
老祝道:“啊?那她有够忙的,二十四小时值班的啊?”
田静嗤了声,气笑了,再度举起酒杯,这回她敬图春,道:“欸,图春,下个星期是不是你生日啊?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老祝也举杯:“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图春遂问他们夫妻俩:“你们要不要一起来啊,在家里聚聚。”
田静吞吞口水:“你妈做饭啊?”
图春道:“我妈正式罢工了,说什么送走大爷,送走小爷,她是家庭妇女终于彻底解放,要开始保养双手,呵护自己了,以后十指不沾阳春水了,中午么和她一起出去吃,她定的,什么分子料理,啊时髦?晚上么回家吃火锅。”
“哦,不过我下个礼拜和老祝去深圳啊。”田静挽住了老祝的胳膊,作小鸟依人状,神情甜蜜。老祝抚抚她的手,亦说:“不好意思了啊。”
图春眨巴眼睛:“啊?老祝你新找了个文秘啊?”
老祝哈哈笑,起身去上厕所,他一走,田静便压低了声音,对着图春和邵蓁说:“你们啊知道老祝今年情人节送了我什么?以前么送耳环,送项链,送包包,鞋子,今年送我一只松下面包机!我是差点气昏,再不维系维系感情,我看我们差不多要oddbye了。”
图春压着半边眉毛,道:“你不是之前还说你这列火车你自己做主,开到哪里是哪里么?”
田静道:“对啊,我现在觉得老祝这一站蛮好,蛮安逸的,我想停久点不行啊?”
邵蓁说:“面包机挺好的啊,实用,你的包包鞋子也够多了,家里要放不下了。”
田静眼睛睁大了:“那就换更大的房子啊!做人没有点目标和咸鱼有什么差别?”
图春提了句:“你小心老祝住惯了小房子,不高兴换大房子。”
邵蓁问道:“松下的好用吗?“
田静不理图春了,光看着邵蓁,说:“用是蛮好用的,就是自己做啊烦啊,我哪有那个美国时间啊,我又不像某些大翻译家,一天走路一百步,天天微信榜单垫底。”
图春辩解:“我是因为邵蓁最近也放假。”
邵蓁举起双手:“服了你们了,就不能比点实际点的东西吗?”
“哦喲,又不是同学聚会。”田静托着脑袋,抓了抓长头发,道,“你看和你们出来,我连钻戒都没戴。”
图春说:“已婚妇女去夜店也有不少不戴戒指的。”
田静冲图春耍狠,好似要将他碎尸万段似的,图春只当没看见,拷汤,吃羊肉,邵蓁在旁笑个不停,临到和田静,老祝分了手,上了车,暖好车,吃了颗口香糖,这才没笑了。他道:“田静和老祝这样丁克也蛮好的,两个人也很热闹啊。”
“两个人能达成一致是蛮好的。”
邵蓁问图春:“你喜欢小孩子吗?”
图春看他:“你喜欢吗?”
邵蓁笑了:“我说喜欢,那你就喜欢吗?”
图春连连点头。邵蓁转头看图春,眯了眯眼睛,目光刺探:“你干吗这么配合我?”
图春落落大方:“我喜欢啊。”
邵蓁不说话了,单发出轻轻的,细微的笑声,他左手抓着方向盘,右手放在了他和图春中间,图春去握住了他的这只手,邵蓁舒展开手指,图春便和他十指紧扣在了一起。他的拇指毫无章法地摩挲着邵蓁的手指。从食指到中指,到小指,从指甲到关节,到虎口,又再攀越,再翻山跨岭,横渡漫游。
图春说:“狄秋就是我和你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