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看见针头有点犯怵,别过脸去。
陆俊有点好笑地说:“这么大人了,怎么害怕打针?”
陆一不吭声。他死死攥着暖宝宝,被推进了手术室。麻醉起效果后整个世界终于安静了,腹部的疼痛消失殆尽,整个肚子都像一个老茧,丧失了所有能感知的神经。他本来有一点想睡,但手心的热让他睡不着,于是整个手术过程中,他都睁眼感受着几个人围着他肚子干活,体验十分稀奇。
“现在这些男孩子真白,你们看这肚子。”一个医生情不自禁地拿自己的手臂肤色跟陆一比了比。
“老杜,你本来就黑好吧?”
陆一心想,这群医生怎么这么无聊。
“yīn_máo剃了吗?”
“手术区的稍微剃了点,但孩子估计没发育完,本来毛就不多。”负责术区备皮准备的护士答道。
“你才没发育完,你全家都没发育完!”陆一想到这个就很气。手术前一个护士阿姨十分熟练地指挥他把裤子脱了,说要清理部分yīn_máo防止术后感染。陆一刚纠结一秒,阿姨就说:“小孩,我们见得多了,你别害臊。”
纯良少年就这么不得不脱下裤子。
“这孩子下边长得挺好看啊。”一个医生有点无聊地说。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猥琐,每次都观察人家丁丁是什么癖好?”
陆一心如止水,已经不知道该不该感谢医生夸他。
忽然一个拿工具的护士说:“人孩子还没睡着呢,你们嘴上都收敛着点。”
终于安静了一会,陆一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碰到自己皮肤,虽然不痛,还是紧张地握紧了暖宝宝。
“咱们夜宵吃什么呀?”一个医生问。
“宫保鸡丁。”先前说陆一小弟弟好看的医生开口道。
“晚上看丁丁,夜里吃鸡丁,你不亏姓丁。真的,就是你这个姓不好,让你这么猥琐。”
“那幸好我是跟我爸姓,跟我妈姓更完蛋。给我纱布。”老丁说,“我妈姓朴。”
“我要告诉嫂子。”一个护士笑着恐吓。
陆一听着这群人絮絮叨叨地一直在聊下了手术台吃什么外卖,听得自己都饿了。
“毛孩子睡了吗?”老丁问。
“没。”陆一轻声答。
“想看你的阑尾吗?都化脓了,还挺酷炫。”老丁热情洋溢地推荐,“我夹给你看啊!有点像毛毛虫!”
“我不看!我不看!”陆一连忙说,“谢谢您好意,我怕看了以后吃不下东西。”
“你就一根阑尾,这次不看以后没机会了。”老丁仍然坚持卖安利。
陆一紧紧闭上眼。
老丁乐了,又把阑尾夹走了。
“老吓唬孩子有意思吗?”护士说。
“这孩子可真行,算是能忍疼的,有些大人都没这么能捱。”老丁有点怜爱地说,“搁以前就是用刑也不会招供的好汉,就是董存瑞邱少云。”
陆一心说:谢谢您夸奖。我要是真好汉,我就自己坐着就阑尾割了,绝不在这听您废话。
上头又响了一阵动静,陆一这次真的觉得困了。渐渐睡了过去,等再醒过来是被下身的刺痛痛醒的。
“得用导尿管。”陆俊默默儿子的头,“忍一下就好,过两天就能拆了。”
陆一恹恹的躺着,下身十分痛苦,陆俊不忍心地抱住儿子,说:“住几天院就好了,没事了,啊。”
陆一渐渐习惯了下身的刺痛,继续昏睡。陆俊掩上门跟着护士出去,记下了一堆饮食要点。
“过个两三天,等能排气了就能出院。”陆俊听完点点头,先打电话到公司请了几天假。
“我儿子病了,刚动了小手术,只留阿姨照顾我不放心,对,先帮我请三天吧。不用来看,谢谢好意,就是小手术,阑尾炎,谢谢谢谢,过两天我请大伙吃饭,这次对不起了。”陆俊陪着笑脸打完电话,才想起来自己从上午过来以后还没吃过东西,年纪大了,胃不好,这会陆一出了手术室缓过劲来,开始难受了。他趁陆一睡着了走到楼下买了两罐八宝粥,站在垃圾箱旁边狼吞虎咽地吃了,回到病房看着陆一,满心满眼都是内疚。
“这么大的事,怎么先打给同学,不先打给爸爸呢?”陆俊看着陆一熟睡的脸问。
手机响了,是苏洁。
“怎么陆一不接我电话?”苏洁问,“他在家吗?”
陆俊走到走廊里,掩上门,疲惫道:“孩子急性阑尾炎,刚动完手术住院呢,手机没带。”
苏洁吓了一跳:“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没照顾好?”
“是我没照顾好。”陆俊不像往常那样跟苏洁呛声,沉默了一会说,“对不起。”
苏洁也不抬杠了:“要不要我回去?我真不放心。”
“小手术,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已经请了几天假照顾儿子,你就别折腾了。”
“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能不操心吗?”
“你处理完手上的事再从美国回来都要两三天,到家的时候陆一都出院了。”陆俊揉揉眼睛,“能怎么办呢?”
苏洁没话说了。幸好陆一这次只是个阑尾炎,她才稍微安下心来。陆俊又说了会陆一的情况,这才把电话挂掉了。深夜里,他显得有一点老态,他回到病房坐到陆一旁边,伸手捂住陆一输液的手,怕孩子伸在被子外面的手太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