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尼特懵逼了,他有些不太明白西奥罗德最近到底怎么了,也许……和纳特尔吵架了?但是你们俩吵架就吵架,干嘛还要牵扯到他这个不明真相的无辜群众?班尼特的内心在那一瞬间有些忐忑,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接着向纳特尔汇报西奥罗德的行踪。
如果不,他家老大一定会找人给他套上麻袋,如果继续……呃,他为什么会认为西奥罗德比纳特尔还要恐怖?
西奥罗德准时来到片场,发现本该动身前往机场的裘德还未离去。穿着一身便衣的他笑着表示,今天他只是来探班,看看没有了他的陪伴,西奥罗德是否还会有那么多灵感。至于赶飞机,那是下午的事,他可以两个小时后再动身。
西奥罗德没有作答,只是无声地笑了笑,就被拉去了化妆间。
现在这一幕戏紧接着雷普利在小船上杀死迪基的那一幕,将小船凿破连同尸体沉入大海后,雷普利赶回酒店,前台接待却将他认成了迪基,也就是从这时起,雷普利发现,自己可以伪装成迪基,让“迪基”继续活下去,自然,也没有人会知晓迪基早已死亡的事实。
在这个法医学还未成形的时代,雷普利大可以利用这种方法,将迪基的死亡时间“推迟”,从而给自己脱罪。
只是,西奥罗德认为,除了让自己逃脱法律惩罚之外,雷普利应该还抱有其他目的。
西奥罗德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恍惚间他就像看到了另一个人。那头中分发式已经被造型师打乱成一种介于中分和迪基的背头之间的凌乱发型,他脸上的眼镜被取了下来,化妆师还特地考虑到雷普利和迪基这几个月的相处,除了晒黑以外,还健康营养了不少,所以也没有再给他的脸上加上病态的白。
镜子中的人,是雷普利,又不是雷普利,雷普利是个从不会打扮自己的自卑小子,明明是同一张脸,造型一变,立刻比以前那自卑小子俊俏不少,再加上同为金发,也难怪每天接待上百游客的酒店前台会将人给认错。
然而,只是造型的改变可不能将雷普利变成迪基,毕竟,西奥罗德和裘德从外貌上没有多少相似之处。
裘德站在一边,看着忙前忙后的安东尼,心情有些轻松和舒畅。要是放在以前,安东尼是绝对不允许他这个大闲人站在一旁围观,但是现在可不同,他的戏份彻底结束,只要他不打扰剧组工作,他就能呆在一旁无所事事。
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另一个角度参与剧组工作,他没有看到西奥罗德,自从他走进化妆间后他就再也没有看到他,所以裘德估计他现在依然还在化妆室里,也许早就给他定好的造型又出了什么事,又或者他不想被忙进忙出的工作人员打扰,索性呆在较为安静的化妆间准备角色。
裘德认为后者靠谱一点,这些天的相处他或多或少了解了西奥罗德的性格和对待工作的态度。
果然,直到拍摄快要开始,他的助理跑去通知,西奥罗德才推开化妆间的门,他的造型和一开始商定好的并没有多大变化,一头凌乱金发,穿着黑色t恤和白色长裤,看样子他一定是躲在更衣室研究表演。
裘德来到安东尼身边,安东尼看了他一眼,指了指他身边的椅子,裘德误以为对方这是请他坐下,结果他的屁股刚碰到椅面,安东尼就开了口:“这是助理导演的位子,如果你想近距离旁观,你就站在我们背后,保持安静,别乱动,更别不小心误入镜头,好吗?”
“……”虽然安东尼是带着商量的语气但是……这根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裘德只好乖乖起身站在安东尼身后。
刚刚“告别”迪基,雷普利神情恍惚地从外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他明显带着心事,不知是惊魂未定还是悲痛难忍,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只是他脸上木然黯淡的神情和他那微微颤抖的脆弱身体格格不入,仿佛他的情感早已剥离他的ròu_tǐ。
他的眼神,空洞绝望,看不到任何光明。
裘德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感觉到这个地方抽痛片刻,在这种明知道对方在演戏,并且周围还有这么多其他影响的情况下,西奥罗德依然能抓住所有人的注意力,用演技来控制所有人的情感波动,这真是……霸道得不像话。
此刻的雷普利时令人心痛的,甚至比他在小船上亲手误杀自己爱人时还要令人痛心,因为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希望。
他走向前台,向服务员索要房间钥匙。对方看了他一眼,将他当成了迪基,雷普利条件反射地想纠正他的错误,但他的话刚刚脱口一半,他自己就愣在了原地。
在原本的剧本中,拍摄到这里就会结束。但不知为什么安东尼没有喊停,西奥罗德也没有半分要停下来的企图。
因为他就站在导演的身后,裘德可以近距离观察到西奥罗德脸上神情的变化,实际上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三米,西奥罗德也能看见他,看见导演,看见摄影师——摄影机就放在前台内侧——纵然如此,裘德也无法在他的双眼里看到他们的存在。
他的双眼里没有任何人,甚至是站在他对面的前台接待。
在片刻愣神之后,裘德看到了雷普利脸上异样的情绪,裘德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也许是哭更或者是笑的复杂神情,所以他姑且认为,雷普利笑了。那笑容如同燎原之势在那一瞬间点亮了他的双眼,那双本已失去生气的眼眸中,渐渐地燃起一朵希望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