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摇摇头,仿佛早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低笑了声。
“老身我这辈子接过多少生,瞧这走路模样,猜都能猜出来。”
她招招手,示意孙悟空走近坐下,将手搭好让她把脉。
“嗯……怀孕已有七日之象,底子看起来也是好的……”那老妪突然不知探到了什么,突然眉头狠狠一皱,几乎打成了一个结。
她上下打量了孙悟空几眼,目光锋利能戳进人心底去,“这几日,你可是有做过什么激烈之事?”
孙悟空微怔,思索下沉声回答,“只骑过马,行过路,不曾有他。”
“你说什么,骑马?!”老妪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两眼瞪得极大,赫然一扬的声音更是差点把梁上尘灰都给纷纷震落,“谁让你骑的马?可还有没有常识了?这怀孕期间上上下下的碰撞,难不成是想让胎儿早日被流了去?!”
无形中被骂得狗血喷头的唐三藏一时哑然,摸了摸鼻子。
他没有经验,当初只想着让悟空省点力,却不知这层去。不过也多亏了悟空底子好,这么多日奔波,也不曾小产。
孙悟空听到那老妪的话,眉梢一扬,像是想到什么心思一动。
“照这么说……大夫可有什么法子,能把这胎儿打了去?”
老妪听此沉沉看着他,“有,自然是有的,可极伤身体,若想不伤身体,便只有去落胎泉喝落胎水。只是你千辛万苦跋山涉水喝了子母水怀上胎儿,做什么想着法子将这来之不易的孩子打了去?”
“子母水?”
“子母水?”
唐三藏和孙悟空像是听到了什么出乎意料的陌生字词,耳尖一动,不约而同问出声来,面上神色一怔。
“怎么?你们不知道子母河?那你们怎么怀的孩子?据老身所知,这世间除了子母河,可再没什么法子能让男人怀上了啊。”
老妪淡淡瞥了他俩一眼,突然提了几分兴致半笑着问,“难不成,你等是偶然误饮的?”
孙悟空想起那日还被他赞叹过清甜可口的河水,可口他大爷啊!他万万没想到,导致他这一路大着肚子艰难度日的罪魁祸首,竟然就是那条河!
他面色沉沉,满腹忿怨,而唐三藏却似僵硬的石柱,立在原地。
喃喃着强扯起一笑,“原来……这孩子不是我的?”
当初他还自认为爹……
没想到竟是自作多情。
“大夫,敢问你说的子母河和落胎泉到底是什么玩意?”
孙悟空眸色微暗,直直问出了口。
那老妪默了半晌,“告诉你也无妨……你也见了,我们这儿都是女人,不曾有半个男丁。女子年满二十,便可自主去子母河饮水,饮下河水后便会怀胎。怀胎三日后,照胎泉便可照出胎儿阴阳之别,若为阴,则于家中待产,十日而生,若为阳,则需去解阳山破儿洞的落胎泉,喝口水度过一夜,将那胎儿打了去。”
原来如此。
孙悟空目光一亮,“既这般,那落胎泉如今又在何处?”
老妪摇了摇头,“那解阳山在南边的山头,曾经落胎泉尚为我等女儿国子民所有,可几年前来了个如意真仙将那落胎泉占为己有,需献上花红表礼,羊酒果盘,才能拜得他一碗儿水。有钱的自然出手大方,可平常百姓哪有那些珍贵玩意?穷苦人家便只能自行买了麝香红花打胎,败了身子不说,今后要再孕便危在旦夕了。”
孙悟空听此了然,起身向老妪拱了拱手,“老孙我这便去落胎泉,多谢大夫了。”
“你有银子没有?那如意真仙可不是好惹的。哎,年轻人,走慢些,小心胎儿啊!”
老妪看着孙悟空风风火火的背影不住摇头,“真是个急性子……”
那唐三藏跟着孙悟空出了医馆,于炎烈骄阳下抬眼看向逆光那人,眯起了眼,“眼下你……可是什么打算?”
孙悟空怔了刹,“师父知道我的选择是什么。”
这个孩子于他而言,本就在意料之外。陌生,荒诞,而又可笑。
起初不知缘由,也不知解胎之法,这才容忍了下去。
可如今发现这不过是个滑稽玩笑,又有一线希望可以相搏,他怎么可能会不去试?
唐三藏静默了瞬,随即按上他的掌心,“无论是落是留,为师都尊重你的决定。”
他顿了顿,“只是你若要去解阳山,必须让为师陪你一起去。”
孙悟空两眸睁大,半晌偏着头笑了笑,“可以啊。”
他发现自唐三藏上次对战全真破了杀戒后,出手的次数渐渐变多了,挽剑凛然的气势,倒真有几分过去菩提的卓然风姿。
他有时候会想,或许连师父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慢慢活成了菩提的样子,无论有意无意。
孙悟空和唐三藏丢下朱悟能沙悟净,于小巷中招来了五彩祥云,一路向南而去,落于一座满地枯枝的颓凉山头。
鸦栖梢头,遍地寒声,雾色漫天,荒烟蔓草。
师徒俩肩并肩地踏过脚下铺了不知有几层的落叶杂枝,步步往山上行去。不远处跃然着一丝清光,像是水色。
孙悟空两眸一亮,“师父,你看那儿,有口泉!这是不是就是落胎泉了?”
唐三藏颔首,“应该是。”
他拦住孙悟空,定定直视着叮嘱道,“等会儿你去取水,若中途发生什么异变,则由为师来解决,切记不可擅自出手。明白了?”
孙悟空挑眉,“我又不是怀了胎就打不了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