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马车掀开的一角帘子,是邵华池亲自过来,怀中似乎还抱着什么,如月华般幽静的目光看来,让她觉得面前的七皇子与曾经见过的小男孩已天壤之别了。
越发丰神俊朗,一身皇家气度,非常人所能及也。
“您来了,也不着人先知会奴婢一声,好早些准备。”她不好在外说七殿下的身份,只能略过。
她受到丽妃娘娘的人照顾才得以保命,如今能活着见到安忠海已是一大幸事,平日安忠海作为总管公公,需要伺候皇帝,轮休的日子才能出来,她便一个人待在小院里,过得与世无争。
能见到有人来看自己,对一个孤寡老人来说,是件非常高兴的事。
见七殿下拿了件斗篷,小心将人团团裹住,不露丝毫缝隙给外人瞧见,七殿下是个相当没耐心的人,能这般对待一个人,令她格外惊讶。
邵华池抱着人掀开了帘子,走出马车要下来。
下方的诡子已经准备着要接住傅辰。
却见邵华池淡声道:“不必,你去开路。”
将人轻轻抱下马车,不受丝毫颠簸进了院子。
“李嫂,帮我看看他。”老宫女本来姓李,出了宫就换了原本的姓。
“好好,我这就去准备。”
李嫂对七殿下并不熟,但对皇家的人极为了解,少有见到如此呵护人的。
“这位是……?”她是曾经宫里的老资格,加上伺候过先帝,每每邵华池过来也没将他当做皇子,反而像是普通的老人般,倒是让邵华池挺舒坦,也能理解为什么安忠海非要这位老宫女了。
就是帮丽妃平反的事儿,也是李嫂从中说了不少话,才说动了安忠海冒险一试。
听到李嫂如此询问,邵华池一僵。
“重要的……”停顿些许,才道:“属下。”
第69章
一路将人带入室内, 不假他人之手。
傅辰被放到床榻上,李嫂已将药箱一同带来, “劳烦殿下避嫌, 奴婢这就为她更衣检查伤势。”
并非她眼拙,傅辰还是雌雄莫辩的年纪,又将自己所有特征都去除, 几乎毫无破绽,如蒋臣之流都未将他识破。
李嫂听到那句“重要的属下”, 以为此女是七殿下身旁的贴身侍女,属于房内很是得宠的。
这种事在以前宫中并不少见, 这女子将来被宠幸少不得的,八成会成为殿下的房中人。
让人都退下,邵华池才道:“他并非女子。”
“男子?”震惊由脸上浮散开来, 想到之前邵华池的种种呵护举动,透着一种说不清的怪异, “那您先为他宽衣, 奴婢这就准备为他治疗, 只是奴婢医术不精, 若是严重殿下还是找太医好些。”
设身处地一想,换做是他, 有如此才能却被净身, 定然痛苦难当,不欲提及自身残缺,邵华池并未开口解释傅辰的太监身份, “吾知矣,尽力而为即可。”
最稳妥之法就是将傅辰带来这里,先行疗伤包扎为上。
安忠海两朝太监,为人油滑,却对李嫂敬重非常,放到这里反倒成了遏制他的软肋,为了保护李嫂的存在安忠海就算知晓今日之事断不会将之传开。
邵华池双目黑黢黢的,嘴角微抿成一条直线,走进床边,居高临下望着傅辰,心底空白一片,眼中浓重的复杂看着有几分冷意,那双手却好似着了一团火,看起来极为镇定地将手伸向傅辰颈边衣扣处。
屋内烛光晃动,在那张熟悉的面容上方颤动。
连带着让邵华池心湖泛起涟漪。
上衣在李嫂几乎看不下去的速度中退去,邵华池头顶像是要冒烟了,脸涨得通红,偏偏表情一脸严肃正经。
原本在马车上,满脑子全是此人是傅辰,并未注意其他。
如今,却是真正看到傅辰虽不强壮却纤瘦合度的身材,他没见过别的男人的身体,同是男人,可不能污秽他七皇子的眼睛,但傅辰的身体,却令他觉得,哪处都刚刚好。若不是上方三处啄伤,部分血皮翻开,有的还在泊泊流血,他怕是要血气上涌,无法回神。
倒吸一口气,才轻轻将伤口与衣服黏合的地方缓慢撕开,不让傅辰受到二次伤痛。
傅辰身上伤口并不算多,满打满算十一处,只是对犀雀的处理有先后之分,自然有的严重些,有的轻一些。
上衣几乎退去,傅辰半裸着身体躺于床榻上。
邵华池看了几眼裤带,下边不知有无受伤,索性一起脱去?
“殿下,还是奴婢来……”您这要脱到何时去?李嫂见邵华池动作实在太小心,像是在碰什么易碎物品,对待祖宗似的。又像是黄花大闺女头一次看避火图,那头顶好似都冒上热气了,比躺床上的病人更像病人。虽然这形容有些诡异,李嫂努力忽视心中的异样,觉得邵华池果然很重视这位属下。
邵华池回神,眼角一瞥:要你管,伤着他怎么办?你赔我一个国士吗?
李嫂噤声。
得,是她多管闲事了。
她看这人最重的伤势并非那些啄伤,反倒是内伤,还有手臂处,看着有些脱臼,但这些需得她确认过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