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瞎胡闹,鼎鼎大名的常神医怎会偷师?”在一边旁观许久的狄少华终于说话了。他一进京就忙个不停,先是移交犯人,然后去吏部报道,紧接着去大理寺上任。
狄少华本来是京官,故旧都在长安,大家知道他官复原职,都来祝贺。每日点卯之外,就是各种宴请。狄少华一直惦记着看望常小溪,也未能成行。直到昨天,酒宴上京兆府尹闲谈时,说起有人施展神技,把血流如注的伤口缝起来,居然那伤患一点事都没有,清醒了就要米粥喝。
举座皆惊,大家都追问到底是怎样缝人的,狄少华却知道那一定是常小溪。对于长安这地方的民风,他还是知道的,晓得常小溪这样做,一定会惹来麻烦。这才专门来找她的。
常小溪正发愁呢,听到这个声音真是有如天籁。忙向狄少华投去感激的一瞥。
韩捕头总觉得狄少华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个年轻人,长安城里,遍地都是达官贵人,他可不敢乱来。解释道:“这位常大夫被金氏医馆告到京兆府,府尹大人已经接了这案子,现在叫传人犯到堂问话呢。”
狄少华点点头:“我与常大夫颇有渊源,可否同行,如果常大夫有说不清楚的地方,在下也好补充一二。”
韩捕头是个人精,当然不会反对。青衣人却没有韩捕头的眼力见,一路上依旧对常小溪冷嘲热讽,连带狄少华都被骂了好几次。韩捕头见这两人不动声色,就知道这几个青衣人完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因为有狄少华在身边,常小溪本来的忐忑也烟消云散。她知道,狄少华是官身,没有十足把握,是不会陪她走这一遭的。
金万通在堂上嘿嘿冷笑,常小溪把视线移开,转而欣赏起京兆府的陈设了。金万通见常小溪没有退缩的意思,心中大恨。暗暗寻思怎样把这小子弄得一无所有,然后让他跪下来求自己收留。
且不提金万通捣鬼,只说堂上出来一名师爷,命众人跪下,只有狄少华依旧昂然而立。金万通斜眼看了他一眼,见狄少华年轻,只当他是个有功名的秀才之流,丝毫不放在心上。
常小溪跪在硬邦邦的地面上,心中对这种万恶的制度甚是不齿。过了好久,京兆府尹马伟良才出来坐定。一面喝令众人抬起头来,一面就看见了狄少华。马上换上一副笑脸:“狄大人怎么有空来此,快给狄大人看座,真是一群没有眼色的东西!”
京兆府尹是正四品,大理寺少卿也是正四品,所以马伟良和狄少华是平级。狄少华客气一下,在旁边坐下了,为官的体统还是必要的。
马伟良看了看堂下所跪众人,拿不准狄少华是为何而来。就试探道:“金氏医馆的金大夫,告铃医常七郎在金氏偷师,偷学他家的不传之秘。所以今日本官开堂,不知狄大人所为何来?”
狄少华先向马伟良拱了拱手,今日是马伟良审案,所以要给他面子,然后才说:“在下在南云时,多亏这常七郎施展神技,救治了我大唐将士无数,就连在下的性命都是常七郎救的。所以今日一听到有人状告常七郎,就来帮衬一下。”
狄少华差点丧命的事情,马伟良是知道的,见他直言是来帮衬常七郎,毫不避讳,就明白狄少华是铁了心要保这个常七郎的。马伟良又看看金万通,这是他第五房妾金氏的哥哥,平时这金万通就喜欢仗着自己的势,做些欺男霸女的事情。当下心中已有决断,于是一拍惊堂木,开始审案。
因为金万通是原告,就由金万通来先讲:“老朽家传一门绝技,将破损的皮合,就可以让伤口快速止血,而且伤口恢复得很快。不料被这常七郎偷学了去,而且借此招摇撞骗。老朽不忿,这才将他告上公堂。还请青天大老爷决断,还小民一个公道!”
马伟良又问常小溪可有话说。常小溪学着金万通的样子说道:“在下这门绝技,乃是师门所传。我自幼跟家师在山中学艺,有小成之后,家师说我要到人间历练。我这才出山,行至南云县的时候,盘缠用尽,就在那里行医盘桓了一阵子。攒足了路费,才来的长安。在下以前从未来过这里,也没有见过金老板,不知道他所谓的偷师从何说起。”
马伟良点点头:“既然你们二位都说这个缝人术是自己所长,想必都缝得很好。来人,从大牢中提两个受伤的犯人出来。让常大夫和金大夫练练手,然后再做决断。”
马上有衙役拿着顺天府尹的令牌去提人了。马伟良邀请狄少华去后堂喝茶。大堂里只剩下常小溪和金万通几人。
常小溪倒还罢了,金万通则是知道大事不妙。自从自家妹妹进了马家的门,还没有见过马伟良这种公事公办的样子。
他知道狄少华必定是个惹不得的硬点子。不由得有点慌乱。他何曾学过缝人术?
不多时犯人带到了,两位大人回到堂上。马伟良还体贴的问两位大夫是否要提供针线。常小溪道谢后说不必,她自己有。金万通则木然点头。衙役很快给他拿了一枚缝被子的大针,和一卷粗线过来。
常小溪看看这两个病人,让金万通先挑,这种稳操胜券的事情,应该绅士一点。金万通看看这两个囚犯,一个神色萎靡不振,伤在左臂,是一道刀伤;另一个眉目之间颇有狠历之色,右腿断了,右脚面都扭到了后头,早已经无法站立,被衙役拖过来以后,就直接丢在地上。金万通选择了左臂有伤的囚犯,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