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幕让他隐隐有些失望,但又不是太失望,面对比他们愈加高高在上的人,那些在礼单上闪耀争辉的大户们屈服了,退却了。甄家老太爷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今日是甄老太爷的大寿之礼,请恕赵某人唐突,为表诚意,想亲自献上寿礼。日地,还不快把寿礼献上!”雁门太守赵光义第一个出列,朝坐在远处的小辈赵日地沉声吩咐道。
赵日地一身名贵的蜀都紫衫袍,腰配产自西域的红玉腰带,头戴高贵的深海珍珠冠,再配上他那还算不赖的面容,看起来还真有几分高贵的大家公子气。他面带淡淡微笑,几乎是照着最古典的礼节站了起来,拱手拜道:听闻甄爷爷七十大寿,家叔却命我准备寿礼,日地不胜惶恐,绞尽脑汁,耗时三月,终于寻到一件或许能令甄爷爷满意的贺品,今日特地为甄爷爷呈上……
“哦?是什么贺品,老朽倒有些好奇了!”甄家老爷子倒对赵日地第一印象尚可,当然,他要挑孙女婿,也要带动那些正观望的公子的兴致,所以倒对赵日地难得的和颜悦色。
赵日地大喜过望,忙道:听闻甄爷爷是喜爱文豪之士,尤喜“草圣”崔瑗的草书法与春秋之时无名氏的《沧浪之水歌》,小侄恰好偶得有一副崔瑗的座右铭真迹及著名书法家史游的沧浪之水歌临摹帖,今日特来为甄爷爷添上贺寿之喜。
甄家老太爷听了赵日地的话,也不由的惊住了,崔瑗的草书本就不易得,更遑论他最著名的座右铭贴了,而史游也并非无名之辈,而是被誉为自有汉以来三大书法家之一,更何况他临摹的是他所欣赏的沧浪之水歌了。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沧浪之水歌
“贤侄快快呈上来,呵呵,贤侄真有心了!”甄家老太爷抚须,笑道。
不远处的赵光义大喜,他怀疑是否以往错怪这个侄儿了,他也并非只知胡闹,这不这就给他这张老脸涨脸面了嘛。
赵日地微微带笑,如同最高贵的皇家公子,缓步而行,以均匀的节奏从怀中掏出俩个装裱起来的珍宝,献宝似的丞上。
甄老太爷站了起来,微微有些激动的接过来,不顾旁人诧异的眼色,迫不及待的在长桌上滩涂而开。
一瞬间,无数道目光投递到这里,投递到这副草书上,他们同样好奇,崔瑗的草书,有多麽草?
甄老爷子几乎是颤着手,夺过老管家递来的凹凸镜片,靠近靠近再靠近。
人群忍不住纷纷屏住了呼吸,好像静等着一幅绝世真迹展现出它最璀璨夺目的艺术光华。一道道表情定格在那里,赵光义的得意,赵日地的狂喜,甄家老爷子的紧张,还有人忧虑,迟疑,羡慕,嫉妒,咒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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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甄家老爷子咳嗽了起来,他的表情一变,平静道:贤侄有心了,把贤侄的礼物收起来吧。
“我知道甄爷爷在欣喜得到如此珍宝,但也要注意身体啊!哈哈!”赵日地大笑道。他还没有意识到气氛的悄然变化,故而极为自得的道。
原本他这样说也没什么,他的大手笔的确惊人,但没想到听在甄家老爷子耳中,却是刺果果的嘲讽了。
于是,甄家老爷子怒了,突如其来的怒了。
“欣喜个屁,这幅崔瑗的座右铭贴,是假的!赝品,赝货!”甄家老爷子一怒,也顾不得给小辈留面子了,原本他只想无声无息的揭过去的。
“假的,怎么可能,我花了三千金买的!”赵日地难以置信,他觉得上天一定在跟他开天大的玩笑。
“你在质疑老夫,好,老夫就让你心服口服!”甄老爷子沉声道。
“崔大家的草书,每每如危峰阻日,孤松一枝,有绝望之意,如同一柄孤独的剑,能将天际劈断。而这幅草书,虽也锐利,但更多的是浮躁与喧嚣,没能让人感受到丝毫的孤独绝望之意。你莫要告诉我,崔大家有过性情大变,连他的书法之意都能变。”
赵日地听完甄老太爷的话,无力的摊坐下来,草书是假的,仿若他企盼的抱得美人归的春风得意,也在顷刻间距离千山万水,遥远的不可企及。
“假的,假的,假的?”许多公子哥长舒一口气的同时心中也是心中大笑不止:哈哈,这个傻子,花了三千金就买了个假货,还想娶甄家千金,哈哈,真好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