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捻须大笑:“果然是青出于蓝,洞察秋毫。绍民查得这么清楚,可知晓这内中原因?”
冯素贞道:“儿臣听闻妙州前方伯冯少卿为官清正,若说是其掌印期间,严刹此风,限制置业,倒还可以解释。但冯少卿已经疯癫半年之久,新任方伯久久不曾就职,妙州却仍然无人敢涉足。妙州重地,拱卫京畿,若有人能挟制妙州若此,岂止是不妥,简直是大大的隐患。天下资财已经造册成单,旁的可以不管,妙州不能不查!”
皇帝眼神一亮:“刘爱卿,你如何看?”
刘韬笑道:“陛下,臣请致仕,还请陛下赏老臣几块养老的薄田,可千万要在妙州。”
皇帝哈哈大笑:“冯绍民接旨,朕封你为总监管,亲去妙州查访,必要做到水落石出!”
“儿臣接旨。”冯素贞的心砰砰直跳,妙州,妙州,她要回去了,妙州!
皇帝语重心长道:“绍民你毕竟年轻,虽然天资聪颖,可终究是少年心性,涉世未深,对官场往来还不熟悉,难免有不周全的地方。朕让王公公与你同行——”
王公公一直规矩地站在皇帝身旁,可眼睛却始终死死盯着冯绍民的脸。
皇帝平时可不是这么多话的人,这话中的点拨之意,可是傻子都听得出来。要不是皇帝每日听说驸马与公主情深意笃,公主为驸马收了性子变得颇为庄重,皇帝再爱重这个女婿,最多只会旁敲侧击,哪里会这般语重心长地教诲于他?
要知道,皇帝这多疑的性子,可是连太子都不曾亲自督导过。
情深意笃?
他忍不住朝着驸马看过去:这鬓角,这模样,若不是女子,也是男生女相。就算公主跟这驸马关系再好,他也仍然不能排除萦绕在心头的那丝疑虑,毕竟,驸马出现的时间、还有那身段那做派、那阴柔的声音,怎么都不得不让他怀疑那是他半年前才见过的冯素贞。
若这驸马真是冯素贞,天香公主又为何会维护她?还变着法儿的替她谋前程?
还有,那夜“冯素贞”三个字儿就在嘴边儿了,公主怎么就突然打断了自己?
“——赐尚方宝剑一把,有不利查访者,查而不从者,可先斩后奏!”皇帝兴致勃勃地将剑递给身畔的总管,却被晾在了半空中,不由得一哂,径直把剑扔进了王公公的怀里。
王公公醒过神来,忙谦恭笑着:“多谢圣上——”
皇帝身子不济,又说了阵子闲话,便让众人散了,王公公、刘韬、冯素贞一同退出了御书房。
哪怕是明知道刘韬和冯绍民有话讲,王公公也迈着小步粘了过去:“驸马爷——”
冯素贞先向刘韬拱手告辞,这才与王公公走到了一处:“王公公,妙州之行,还请多多照拂则个。”
王公公垂着脸:“那是自然的——杂家也要靠驸马照顾呢。”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打着太极,从妙州府的水土风情扯到了昔日的渔阳鼙鼓,彼此都不肯先提起那夜夜访之事来。
一个小太监跑了过来:“王公公,国师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