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
李兆廷有些好奇,他转了转眼珠,忆起知州府的格局。知州府的主卧后面正是一片竹子,连着假山。他勉强提起不方便的腿脚,绕到了主卧的窗根下,屏住呼吸。
竹叶间盘桓栖息的鸟鸣遮掩了他不灵敏的动作造成的声响,那一小片不甚茂密的竹丛刚好够他一人藏身。落山的夕阳藏进云层,将整座妙州城笼上一层不甚清晰的黑纱。
“奴婢红嫣叩见公公——”是一道不曾听过的温柔女声。
王公公阴阳怪气的公鸭嗓响起:“抬起头来,让咱家瞧瞧。”
卧房内,王公公翘起小指,抬起了红嫣的下巴,啧啧赞道:“标致,真是标致,难怪东方侯那个色胚敢背着那位主子养着你——如此漂亮的小人儿,眼见得就要到那苦寒之地流放,真是可惜啊……”
红嫣急道:“公公此话怎讲,今日驸马不是说了,会放过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遣回原籍么?”
王公公尖声笑道:“官字两张口,当官的说的话,姑娘也能信?不过是怕你们人多闹事儿,姑且这么说罢了。待朝廷大军到了,你们啊,一个都跑不了!”
红嫣大骇,一时涕泪俱下:“公公,民女不想死,求公公放了我吧,民女做牛做马,也会报答公公……”
“哈哈哈……”王公公一阵大笑,点着指尖笑道,“咱家不但要放了你,还要给你个好差事——”说着,他摸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放在手心中摩挲着:“咱家要你,去与咱们的驸马爷——亲热亲热!”
此话一出,屋外的李兆廷手一颤——不好,我要去知会冯兄!
但他的双腿却仍是一动不动,一个念头在心中默默生了根,却怎么都不肯钻出地面。他心中有些异样的期待,却不知到底是怎样的期待。
“奴婢不敢——”红嫣娇声道,“奴婢蒲柳之姿,怎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若是公主知道了……”
王公公一哂,蹲下身子,爱怜地将夜明珠自红嫣领口塞了进去:“说得对,和咱们的驸马爷相比,你岂止是蒲柳,连蒲草都不是……”
他光洁的脸颊抵在了红嫣的耳畔,激得红嫣一个哆嗦,却听到他近乎耳语的低喃:“你相信吗,这个驸马爷,兴许比你更绝色——”
李兆廷攥着篮子的指尖泛起了苍白。
夏日悠长,纵然金乌西坠许久,仍未到点烛的时辰,借着天光,也能依稀看到人朦朦胧胧的身影。
守在驸马卧房门口的小太监昏昏欲睡,刚打了个呵欠,就瞧见眼前白影一闪,卧房里的蜡烛就亮了起来……他顿时大为紧张,一溜小跑报信儿去了。
不到小半个时辰,精心梳妆过的美丽女子就步态婀娜地到了钦差大人冯绍民的卧房处。
透过半敞的房门,她瞧见了灯下一道白色的男子身影,不由得将声音又软了十倍,娇滴滴道:“驸~马~爷~红嫣为您送晚膳来了~”
“红嫣?”一袭白衣、正在灯下等着冯素贞的天香翻了个白眼。
是前生那个在这一夜里特意前来“□□”冯素贞后来又为救冯素贞而死的女子——红嫣。二十年岁月早已模糊了天香的记忆,何况两辈子加起来,这也只是她见到红嫣的第三面。
此时的天香自然不会有什么嫉妒的念头,更何况关于红嫣的事儿她早就在前生漫长而孤独的岁月中有过自己的思考。
红嫣此人,与其说是用来构陷冯素贞,倒不如说,是支瞄准了双雕的箭。冯素贞这个靶子背后,最终被打落的那人,是——王公公。
王公公虽然看起来始终“向钱看”,立场不清,但说到底,他只会无条件地听从一个人——皇帝。上一世发生的一切总是环环相扣,如果王公公没有走错红嫣这步棋,那一世的他压根儿不会事败。
所以,红嫣此人,实在难说,
天香脑子里闪过几许杂念,手却一抬,甘蔗一挥,灭了身旁的烛光。
红嫣还没看清什么眼前就变得一片漆黑,她不由得一怔,转而笑道:“哟,驸马爷还真是不小心呢——”她笑着推开门,朝着床边那个模模糊糊的影子走去。
天香错开脚步,故意放沉了声音装腔作势道:“既是送晚膳,放下晚膳,你人可以走了。”
红嫣自胸衣里摸出那颗夜明珠来,幽幽的莹光映出了她娇媚的模样——
心事重重的冯素贞总算辞了老乞婆回到知州府,正负手走着,忽然瞧见李兆廷正笨拙地趴在自己房间窗口偷看着什么,不由得大感怪异。她几步走上前去,大力在他肩头一拍,还没来得及听到李兆廷的叫声,就先听到屋里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女声——
“哎哟我的爷,奴家就是您的晚膳,您瞧瞧看,奴家够不够可口呢……”
乌漆墨黑的屋子里传来这种话,实在很是诡异,冯素贞和李兆廷呆呆顺着李兆廷方才捅破的小洞朝里看去。借着一点奇异的光亮,分明看到一人用什么细长的东西挑起了另一人的下巴,还做出了端详的样子——
“看起来模样还算可口,不过爷我爱洁,去,洗洗干净,再过来让我享用。”
李兆廷脑子转过弯来,明白身边这位目瞪口呆的才是真正的驸马爷,想说点什么打个圆场,但想了半天,也只能干笑道:“公主……还真是爱干净啊……”
其实他打不打圆场都无所谓,冯素贞根本顾不上他,此刻她满脑子都是:
“……去,洗洗干净,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