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玉儿站在一边,看他慢悠悠写字,白色袖口上绣了几片颜色极淡的竹叶,清雅斯文,手指是白皙修长的,不像习武之人,更像是江南烟雨中的书生公子。再往上看,唇角微微扬着,眼神也是干净的,即便在寒冬的雾气中,也能一眼望到心底。
于是忍不住便道:“若是当初你爹陪着你娘一道去庙里烧香,就好了。”
陆追手下一顿,墨汁在纸上泅开一片,像是恍惚了片刻,却又极快就回神过来,只笑了笑:“命中注定的事,躲不过的。况且现在苦些,或许将来会甜回来。”
见他说得云淡风轻,想起先前那些事情,陶玉儿反而有些想要叹气,于是去厨房替他蒸了一小碗鸡蛋糕,热气腾腾端了来。
“多年没吃过了。”陆追双手捧过碗,先闻了闻,又吃了一口,齁咸。
于是感慨:“夫人的手艺,也一样一直没有变过。”
陶玉儿还在兀自伤感,听到后却又被气笑,伸手打了一巴掌。陆追自己跑去厨房炒了一碗冷饭,就着鸡蛋当菜吃下肚,倒也没浪费。
夜色沉沉之际,陆追下了青苍山。
与此同时,萧澜亦是潜入城内,一路去了李府。
李银对他的出现并不意外,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从他手中接过书信,低头扫了一眼,便折起来凑近蜡烛,烧成一片灰烬。
萧澜道:“酒仙人打滚可曾准备好?”
李银拍拍手,管家从外头进来,毕恭毕敬送上一个锦盒。
“这便是酒仙人打滚。”李银道,“切莫私拆,原样呈给主子便可。”
萧澜答应一声,拿起锦盒转身出了门。
见他走远,管家才不解道:“为何要送给空盒子给主子?”
“不单单是空盒子,还有一封空的书信。”李银道,“试也试过了,若他能忍住不拆盒子,只怕以后就能留在主子身边了。下回再见着,可得客气些。”
管家点头,连连称是。
一轮残月隐在月间,道边一棵歪脖子大柳树只剩枯枝,被风吹得飒飒响。萧澜在路过围墙时,还在想时间尚早,或许能进去看看陆追,只是才刚刚踩着柳树翻过墙,却骤然觉得胸口处传来一阵剧痛,像是在被人在心间狠狠割了一刀。
萧澜猝不及防,闷哼一声半跪在了地上。
陆追在屋内听到动静,出来后见居然是他,也有些意外,赶忙上前将人扶住:“你没事吧?”
萧澜摆摆手,撑着站起来踉跄两步走到桌边,想要调息内力,刺痛却一波绵延另一波,从心头一直钻到脑髓,甚至连视线也模糊了起来。
“萧澜!”陆追拉过他的脉搏,想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却反而被一把挥开,力道之大,像是入了魔。
脑中像是有无数蚂蚁在啃咬,萧澜痛苦万分抱着头蹲在地上,额上爆起青筋,细听像是全身骨头都在响。
“萧澜!你醒一醒!”陆追心急如焚,索性抬掌劈在他脖颈处,想要先让他冷静下来。
萧澜一把握住那纤白的手腕,缓缓抬头与他对视。
寒风呼啸卷起地上微尘,也吹散了心间那挥之不去的混沌雾障。天地在这一瞬彻底安静下来,院中站着一对有情人,手握着手,眼对着眼。
陆追没说话,就一直看着他,看着他眼底的黑雾逐渐散去,重新换上了自己熟悉的光与亮,一恍惚,多年前。
萧澜微微皱眉:“你站在院中做什么?”
陆追过了许久,才答:“等你回来。”
“这么冷,也不知道先回床上。”萧澜握着他冰冷的手,凑在嘴边哈了口热气,又拉到屋内,“快些睡。”
陆追问:“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
萧澜往四周看了看,简单的木头柜子,木桌,木椅,还有一张床。这是哪里?似乎哪里都像,又似乎哪里都不是。
“别想了!”陆追拉住他的手腕,“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好,不想了。”萧澜笑笑,又疑惑,“哭什么?”
陆追摇头,眼眶通红,于是背过身想要冷静些。
“我又没买到雪雁石。”萧澜道,“那小摊贩周围都是姑姑的人,会被发现的。等我下回易容了再去,你可不准生气啊。”
陆追紧紧握着拳头,想说一个“好”字,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萧澜绕到他面前,低头,盯。
陆追脸颊一片冰冷。
“别啊,这有什么好哭的,不久一块南边来的破石头。”萧澜哭笑不得,握着他的手搓了搓,“十九岁的生辰,送你这个我还嫌寒酸,还惦记上了。”
“没什么。”陆追用袖子擦了擦脸,也笑,“买不到就不要了,你回来就好。”
萧澜拍拍他的脑袋:“那你睡吧,我回去了。”
陆追猛然拽住他的手腕:“别走。”
萧澜道:“嗯?”
陆追道:“留下吧。”
“留下?”萧澜小心翼翼试探,又道,“喏,是你自己说的,前几回就算了,以后的要成亲了才肯,否则就踢我下床。”
陆追问:“那你要不要?”
萧澜:“……”
萧澜道:“要。”
陆追双手捧住他的脸颊,闭着眼睛深深亲吻过去,舌尖与唇瓣缠绕贴合,甜美浪漫,全身陡然也被点起了火。
萧澜将他打横抱起,重重压在枕被间。
床柜之上红烛摇晃,将蜡油滴落四周。两人都有有些急切,衣衫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