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村里偏僻,大家整天都想着多弄些吃食活命,对所谓的批斗也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批与不批都没关系。而且姚舅是村里老人看着长大的,批斗时,更是手下留情。所以才逃过一劫,比起10年文革后,老了几十岁的文化人,姚舅实在算幸运太多。
可人逃过了,书怎么办?即使是做样子,村里也得将这些书真真切切的烧了才行的。
违禁物品
怎样将书留下来?
当初姚舅带着两箱子书回到村子时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于是回到村后,他趁着风声还不紧,自己将房里床下挖了坑,随后将两箱子书偷偷埋了进去。
而在以后的日子里,他又和红卫兵打起了游击战,时不时到外面垃圾站,废品堆里收集书本。
这时的书是最不值钱的东西,留着还惹祸,不管是自愿丢的,还是被搜出来的,垃圾站那被书堆起了小山。
姚舅跟垃圾站的管理员,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闲扯了几次,偶尔从家里带些东西过来,就跟老头弄熟了。
后来找了某一天,姚舅偶然跟老头说起自己家一本祖传下来的珍贵字画被搜出来丢这里。
老头听话就大大方方回到:“那你就在这找吧,再偷偷拿回去。这些东西丢这,根本没个数,少点鬼都不知道。”
于是,姚舅的收书大业就这么开始了。
书埋在地下后,若不拿出来晒晒,迟早要被地下的湿气潮坏。
姚舅也担心这问题,就以怕冷的借口找了人将屋里的床改成了北方的土炕,时不时在里面烧火,保持土地干燥。
若是村里官员进镇了,就找时间偷偷拿出一点书出来见太阳,如此这般,这些书籍才得以保存下来。
1976年,文革结束,姚舅观察了下形式,确定这场灾难过去了,喜不自禁,叫了人将诹顺隼矗正大光明的摆在了屋里。
这件事当初让村里一阵哗然,谁都没想到这么一个平常笑嘻嘻的人竟然在家藏了这么多“违禁物品。”
姚舅一个人硬是整整十年里将这事瞒得严严实实,没露出点风声,实在是胆大心细。
而十年时间实在太漫长,书埋在地下的日子太久,所以这里的书大多泛着黄色。
姚舅家现在也只是将他自己房间的炕改成了木床,其余房里还是土炕,算是这家里一大特色了。
李然听完前因后果,不禁暗叹,这姚舅实在是个狠人。
打量着这些书本,李然发现里面除了一些外国名著和一些常见的中国常识书外,竟然还有少数难得一见的珍贵古籍。
这些书若传下去,以后可也是笔昂贵的财产。不过,中国古时就讲究书香传家,看姚舅态度,就知道他对书本非常珍视,拿出去卖,估计是不可能的。
看四哥拿着书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李然也不禁心动,想带几本回去,没有电视,有书也好。可想到家里情况都没有弄清楚,而且姚舅对书又十分在意,带走这愿望估计难以实现,还是按捺住了心思。
三人在天将黑时,和姚舅告了别,就向家走去。
路上李然摸着口袋里的水果味糖果,在心里提醒自己等会别忘了给虎子。
虎子坐在大堂矮凳上,早已经被李大嫂收拾好,换了身衣服,头发微湿着,李大嫂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对着大堂,一抬头就可以看到。虎子一个人玩,倒也挺开心,坐在椅上玩着手中的草蚂蚱,不吵也不闹。
李然走过去,摸摸他的头,笑道:“真乖。”
随后拨了颗橘子味的糖放进他嘴里,想来是很酸,小孩整个眉头都皱起,却还是舍不得吐掉,只是眨眨眼,努力承受着这股酸味。
李然看着好笑,拿出剩余的糖放进虎子衣服上的小口袋里,口袋太小,一小把糖也放了两个口袋。
李大嫂看到李然动作,也只当李然吃过了,没说什么。
小孩看着李然的动作,不赞同的摇摇头,伸进口袋将糖拿了出来,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李然,兴冲冲说道:“小叔也吃。”
李然在心里纳罕,这孩子还真稀奇,竟然不和一般的小孩一样护食。想小刚小时候,若想从他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可是个大难题。
“小叔不吃,太酸了,小叔牙不好。”李然笑着回了小孩的话。
“妈说老人才怕酸。”小孩听见这回答后,立刻一本正经的回到。
李然看着小孩被酸得紧紧皱起的眉头,不禁笑了起来。
又想到小孩子虽然小,可有时自尊心比大人还大,李然可不想惹他生气,只能将笑忍下来。
见李然真不要,虎子将糖收回,仔仔细细放进小口袋里,做完后,盯着李然说道:“小叔今天给了糖给虎子吃,虎子下次也要给东西给小叔吃。”
李然被这稚嫩的嗓子说的话,弄得感动,回到:“小叔以后也把东西都留给虎子。”
听这话,虎子低下头,嘴里咕哝道:“小叔说谎,上次我给小叔吃了李奶奶给的咸花生,小叔拿到刘爷爷给的橘子后,给全吃光了,一个都没给虎子。。。。。。这次小叔给虎子了,虎子下次还是留东西给小叔。”全部不顾正主就站在面前。
李然沮丧,这孩子哪里是不护食,原来是在做投资,今天我给你了,你下次就得给我!
原先见小孩子小心翼翼拿着糖的产生的心酸,也被这个小插曲弄得全没了。
晚上,李然躺在床上。床下铺着草,上面再垫着席子,有点热。